對這等病朱一奎還是有把握的,雖然不明白這個女子和小馮修撰是什麼關係,但是能讓對方在這裡守著等著自己來,多半也是有些淵源的,他自然要討好表現一番。
馮紫英心中也放下了心,隻要無大礙就行,其他都好說。
“那就多謝朱先生走這一遭了,等到這邊兒病好,我改日登門道謝。”這話雖然是客套話,但是聽在朱一奎心中卻是格外舒坦,“小馮大人言重了,這也是朱某本分,若是還有什麼需要,請小馮大人儘管吩咐,……”
等到瑞祥把朱一奎送出門順帶去抓藥,馮紫英這才倒回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晴雯,先前郎中也說了,你這病雖然不算什麼疑難雜症,但是也有些沉重了,不能再拖下去,住在這裡既沒有人照顧,也不利於休養,爺也索性就替你做主一回,先回我府裡休養,等到你病好之後,再做計較。”
晴雯早已經是哽噎無語,隻是默默流淚點頭。
饒是她心性高傲,嘴上從不輸於人,但是畢竟也是一個年輕女子,遇上這樣的事情,舉目無親,無人照看,也讓她倍感淒涼,如今能有這般際遇,可謂百味陳雜,但那一抹柔軟和溫暖卻早已經融化在心中了。
等到寶祥把另外一輛馬車帶來時,金釧兒和雲裳、香菱三人這才替晴雯簡單收拾了一番,扶著晴雯上車。
“爺,好像外邊兒有幾個人在尋找什麼丫鬟,這挨著問了過來,……”看到馮紫英他們一行人出來,倪二悄無聲息的竄了過來,“不像是道上的,倒像是官麵上的。”
“哦?順天府的還是宛平縣的,還是兵馬司的?”馮紫英微微一怔。
“好像都不是,我也沒走近去看,但聽那口氣,倒像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可那味兒又帶著官家氣息,嗯,挺橫地,差點兒和兄弟們幾個乾起來。”
倪二也是見過世麵的,並不怵什麼人,尤其是這裡還有一尊大佛。
馮紫英沒和他說事兒,但是他可以肯定絕對是和對方一幫人來找的這丫鬟有關係,隻是他就有些不明白了,對方那架勢也不像是缺一個丫鬟的,難道是私逃的奴婢?可這又如何能和小馮大爺扯上關係?
“唔,不理他們,走咱們的,咱們不惹事兒,但也不怕事兒。”馮紫英淡淡地道。
“爺,那您上車,……”倪二一揮手,一群人便簇擁了過來。
“不用,我走一截,另外一輛車送郎中去了,本來說讓你的人幫著看顧一下,但現在看來人病了,還得要帶回養著。”馮紫英也不細說,倪二更不會多問。
一行人剛走出幾步,那邊巷口也來了一群人提著燈籠,直奔著這邊來了。
馮紫英也不動聲色,隻顧著往前走,倪二見馮紫英不吭聲,也就隻是揮手示意,一乾人也就夾著馬車往外走。
“慢!停著!”走在前麵的幾個人見馮紫英一行人圍著車往外走,便扯著嗓子喊了起來,“乾什麼的?”
“走路的。”馮紫英不慌不忙地回答。
“喲嗬,嘴巴挺硬啊。”當先一人怒喝一聲,然後又和旁邊一人說了一句,這才大搖大擺地迎了上來,“這天色黑儘,一大堆人往哪裡走?你們是乾什麼的?”
馮紫英瞥了一眼倪二,倪二便挺胸上前,“這位官爺可是巡捕營的兄弟?兄弟西城倪二,兵馬司王大人和巡捕營的陸兄弟,我都熟悉,問一問就知道,……”
對方立即有些遲疑了,頓了一下,這才道:“倪二哥,久聞大名了,兄弟我是中城兵馬司的曾廣福,不知道倪二哥您這一大堆人是從哪兒來,往何處去啊?”
“嗬嗬,兄弟我就住在這一片兒,帶著幾個兄弟和家眷去了一趟一個朋友看望朋友,這會子正回去呢。”倪二神色坦然從容。
“哦?”為首者顯然也是知曉倪二的,並不願意和倪二衝突,但是他身後那人卻是不肯,“家眷,把車簾子拉開我們要檢查一下,……”
倪二也是一愣,這中城兵馬司的人來西城這邊檢查,好像有些過界了,但是兵馬司和巡捕營一樣,都有緝盜查疑之權,在京師城裡任何一處要查看,也說得過去。
若是往常,倪二也就讓他們查了,但今日正主兒不發話,他如何敢讓對方掀車簾子?
“曾兄弟,怕是不合適吧?”倪二淡淡地道。
“什麼不合適,趕緊拉開,咱們府上跑了一個逃婢,正要四處緝拿,有人說躲在這邊兒來了,你們這鬼鬼祟祟的,我看就相當可疑,……”站在兵馬司後邊一人聲音有些尖細,“趕緊的,……”
“哦?這中城兵馬司都管到西城來了?”馮紫英接上話,“據我所知,沒有巡城察院的公文或者查破現行案件,兵馬司是不能越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