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可棟知道如果不是特彆緊急或者迫於無奈,父親在京師中安排的人員是絕不會向自己提出這種要求的,這樣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暴露父親的一些意圖。
但對方堅持要求,原因是他們無法在京師城逗留太久。
三個人對視,卻都沒有言語。
最終還是楊可棟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道:“時間寶貴,二位如果有什麼要說的,便請道來。”
“你就是播州宣慰使楊大人的兒子?”代善也在打量這這個麵色有些黝黑的男子,貌不驚人,甚至可以說太過尋常,如果走在街上,更像是一個山村農夫。
“正是楊某,尊駕是……”楊可棟已經知曉此人的身份,隻是禮節性的核實一下。
“我乃建州左衛努爾哈赤次子愛新覺羅·代善,此番奉父汗之命入京公乾,之前聽聞播州土司有意聯係我們女真,共謀大事,所以此番我也就想和楊兄謀麵,想聽聽楊兄以及令尊的意思。”
代善的話讓楊可棟大吃一驚,共謀大事?誰敢這麼說?
楊可棟有些冷森地瞥了一眼旁邊的那一位牽線者,但是很快又冷靜下來,父親派出來的人都是老到謹慎之人,怎麼可能當著外人說這種話?分明就是這廝來詐自己。
“謀大事?謀什麼大事?天下大事那也該是皇上和朝中諸公所謀,如何輪得到邊荒野人置喙?荒唐,可笑。”楊可棟沒客氣,一個在東北,一個西南,楊可棟沒指望這些女真人能給播州帶來什麼好處。
沒想到這楊可棟如此不客氣,代善眼中閃過一抹怒芒。
隻不過他也知道對方遠在西南萬裡之外,的確和女真扯不上關係,自己這一次找上門,也就是想要探一探對方的底。
如果對方隻是安於現狀尋求遙相呼應的口頭支持,那麼就毫無意義,代善隻會轉身就走,懶得浪費時間,但如果對方也是有意要和大周掰一掰手腕,那自己這一方倒是可以合作一下。
“楊兄,如果你所謂的大事都隻能是一幫才能謀,那我也無話可說,不過我聽聞西南流土之爭甚是激烈,或許大周現在還騰不出手來過問,但是當大周緩過這段時間,您覺得播州還能當獨立王國麼?”
既來之則安之,代善也花了一些時間來了解大周西南那邊的土司和流官之間的鬥爭,以及麾下百姓現在的情形,應該說,比代善想象的還要糟糕,就像是一堆乾枯的柴火丟在路邊,隻要稍許有一個火星子丟下,也許就會引發成難以控製的大場麵。
如此情況下,代善不信那位播州土司就沒有任何想法,而這把自己次子送到京師城中當質子的舉動本身就值得可疑,在代善看來,這恰恰是為了讓大周朝廷放心的舉動,而往往這種舉動都是內心有鬼才會如此做作。
“這位兄弟,你說的應該是你們女真才對吧?”楊可棟根本不理會對方的煽動和挑撥,“該擔心的你們女真才對,若是大周真的把蒙古人利用起來,你們女真能討得好去?彆以為吞了幾個小部落就能耀武揚威了,老虎可能打盹兒,但是一旦醒了,土狗野狼都隻能滾一邊兒去。”
在京師城這十年質子生涯,其他的不敢說,但是對大周周邊局麵楊可棟還是相當熟悉了解的。
被楊可棟毫不客氣的話氣得臉色煞白,代善還真的從未遇到過這般性格剛硬卻又絲毫不給自己顏麵的家夥,這廝簡直就是來故意挑釁的一般。
“嗬嗬,在我們遼東,我隻知道病了的老虎一樣隻能被狼群給吞噬。”代善也毫不客氣的反擊。
“那你們就去試試唄。”楊可棟沒好氣地道。
被這廝頂得說不出話來,代善幾乎要壓抑不住內心的怒火了,還是訥圖搶先插話:“楊公子,該試的時候我們肯定會試,但是楊公子就從未考慮過播州日後的結局麼?唇亡齒寒這個漢人成語,我相信楊公子肯定是明白的,我們女真和播州相隔雖遠,但是我知道播州土司,也就是令尊,肯定不會一直這樣受當地官府和漢人士紳的欺壓,如果他可以容忍的話,那麼下邊山民肯定會解除他對播州的統轄權和義務,得寸進尺也是漢人成語,我覺得可以形容你們山區和漢民之間的這種衝突,那我們建州女真和遼東一樣,這種情形下,我們覺得我們有必要合作一番。”
楊可棟對這一位的態度略微好一些,因為說這話的人才意味著靠譜,不是誇誇其談。
“這位兄台,我想我們坐在這裡是談不出一個什麼來的,門外還有兩個專門負責我的人,你們兩位如果不想被龍禁尉盯上的話,最好早點走人。”楊可棟看了一眼早已經怒意滿胸的代善,“如果你們真有什麼想法,我們可以另尋更穩妥的地方。”
“可是楊公子,我們和你談的,你能保證……”
沒等訥圖說完,楊可棟已經四處擺手,“彆,我什麼都不能保證,就像我若是保證了簽了字一樣可以不承認,但是我個人認為,如果時機成熟,對你我雙方都有利可圖的傾向下,沒有什麼協議盟約,一樣可以發揮出莫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