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寶釵小心謹慎一些,“馮大哥,這若是被宮裡來人見著,怕是不合適。”
“什麼不合適?”馮紫英擺手,不以為意,“公裡幾個總管我也是認識的,便是真有什麼不妥,我自會叫人去打招呼遮掩,貴妃娘娘這邊兒的公公,想必還不至於比皇上身邊的人更跋扈吧?出了事兒你們馮大哥扛著,甭管是二位老爺還是貴妃娘娘那邊,又或者宮裡邊,想必我還有這幾份薄麵,大不了就把我這個翰林院修撰給擼了去。去吧,趕緊去拿,姑娘們凍出病來,那才是大事兒。”
一眾丫頭都被馮紫英的話給逗樂了,紛紛道謝,但內心卻都是對馮大爺的豪氣佩服得緊,便都悄悄地去了。
而一乾姑娘們心裡卻是暖意融融,雖說各人心思迥異,但是哪個懷春少女不希望自家郎君是個既體貼又有擔待的男兒漢?
像馮紫英這般的郎君無疑就成了這些個少有接觸外間同齡男兒最完美的偶像。
尤其是黛玉,哪裡還能不知曉情郎的好意,眼圈都差點兒紅了,心中更是比蜜還甜,隻是這等場合下卻又不好表露,否則就得被一乾姐妹們打趣逗樂了。
她是最怕冷的,這站了一會兒,手腳便已經冰涼發僵,哪怕是紫鵑忙不迭地把她手放在自家懷裡,但是又濟得了什麼事兒?
聽得後邊兒姑娘和丫鬟們的說笑聲,賈母有些好奇,多問了一嘴,那鴛鴦便去問了,回來說了,幾個婦人都是相顧無言。
倒是賈赦說了一句,“這鏗哥兒倒是的確進過幾回宮的,怕是知道些規矩,姑娘們身子單薄,拿個手爐也能湊合,若是宮中來人,叫丫鬟們撤了放在一邊兒便是,左右有咱們站在前麵,也能遮掩一二。”
一會兒工夫,丫鬟們便將手爐湯婆子紛紛帶了過來,姑娘們手裡捧著湯婆子放在懷間,那暖爐索性就放在腳下裙子裡,上下暖意湧蕩,頓時都活絡了過來。
“多虧馮大哥出了這麼一個主意,要不小妹真的要凍僵在這元宵夜了,那這可就是大笑話了。”史湘雲是最活泛的,手裡捧著湯婆子,笑意盈麵。
“那沒準兒就要讓寶玉寫一出戲折子,流傳千古了,嗯,名字就叫,史侯女盼見天顏,元宵夜凍成冰花,……”
馮紫英隨口取笑,頓時逗得一乾姑娘們紛紛掩嘴笑了起來,幾個丫鬟們卻沒有那麼多顧及,尤其是鶯兒更是活潑,“馮大爺這話太俗,哪裡有凍成冰花一說,也不符合雲姑娘的脾性,……”
“嗯,說得也是,那就叫史侯女盼見天顏,元宵夜寒梅怒放,如何?”馮紫英從善如流。
一句“寒梅怒放”讓史湘雲喜笑顏開,卻也讓其他幾女心思百轉,這寒梅一詞用來形容人可是了不得的,極為誇讚,從馮紫英嘴裡出來,就更不一般。
探春撇了撇嘴,首先發難,“馮大哥這個比喻不恰當,雲丫頭分明就是凍僵了,怎麼又能叫寒梅怒放?說是花容黯然還差不多。”
湘雲大怒,“探丫頭,寒梅怒放怎麼就不行了?瞧瞧我這臉都凍得通紅了,當不起一句寒梅怒放麼?”
湘雲一句話把一乾姑娘們逗得哈哈大笑,尤其是黛玉更是笑得肚子疼得直打跌,也虧得紫鵑替她扶著,否則真要一腳把腳下的暖爐給踹了。
寶釵、迎春、惜春幾女也是笑得前俯後仰,連原本氣鼓鼓的探春都忍不住笑得直拍手了。
被幾個姐妹們給笑毛了,湘雲手叉腰怒斥:“有什麼好笑?這有什麼好笑的?”
見幾女還是大笑不止,氣得眼淚珠兒都包起的湘雲終於暴怒了,一把抓住始作俑者的探春,把手探進探春的頸項裡,“讓你笑,讓你笑!”
饒是湘雲的手挨著湯婆子,但是那也隻是手掌,而手背卻是仍然有些涼,一下子探入探春頸肩,甚至直往那前胸襲去,先是凍得一激靈,然後就是突然想到馮大哥還在麵前,探春頓時就慌了。
平素裡她也是和湘雲瘋慣了,這等襲胸的動作沒少用,但以往更多都是自己探春襲胸湘雲,因為湘雲的發育顯然要比探春好一些,這讓探春很不忿,沒想到今日湘雲卻是反擊回來了。
那也罷了,但是這關鍵是當著馮大哥的麵兒,這就太出格了。
驚慌之中,探春也是一邊抵禦,一邊壓低聲音怒喝:“雲丫頭,你瘋了,馮大哥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