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君庸你先去吧。”馮紫英也不勉強,這等事情都是要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分享,沈自征雖然成了自己舅子,但是關係也還是無法和楊文弱·楊嗣昌、侯恂、侯恪等同窗多年的密友相比。
見到沈自征昂揚出門,沈宜修來到馮紫英身畔,麵帶憂色,“相公,君庸這一次應該沒問題吧?妾身擔心若是未中,隻怕君庸受打擊太大,會一蹶不振,他對此次春闈大比可是充滿信心,就怕萬一沒能中式,那就……”
“不至於,君庸的經義水準比我強多了,時政策論這一塊,這兩個月我也替他指導了許多,而且他回來說的大題範圍,我基本上都和他探討過,隻要正常發揮,我覺得二甲大有希望。”馮紫英安慰著妻子。
“那就好,但願君庸能一舉過關,哪怕是三甲末名,妾身都滿足了。”這不確定因素實在太多,自己弟弟雖然聰穎,但是卻也無法和丈夫以及楊嗣昌這種天縱之才相比,這一點沈宜修還是清楚的。
“放心吧,要不為夫和宛君打個賭,若是君庸考中二甲進士,宛君便許我荒唐一回,若是君庸考中三甲進士,宛君就……”馮紫英話音未落,就被沈宜修紅著臉打斷,“若是君庸考中二甲進士,妾身便去和婆婆說,為相公再納二妾,若是君庸考中三甲進士,相公便可再納一妾,若是君庸沒考中,那相公怎麼說?”
馮紫英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道:“宛君,為夫可沒有納妾的想法,有尤二姐和尤三姐,為夫已經很滿意了,……”
“妾身又沒有說現在,相公的心思妾身可是了解的,話說到這裡,若是君庸沒考上,那相公可要負責開導好君庸,莫要讓他垂頭喪氣,失了意誌。”沈宜修抿著嘴輕笑道。
馮紫英連連搖頭,“宛君,你這是故意在給為夫挖坑啊。”
和丈夫在一起這麼久了,沈宜修也已經習慣於丈夫嘴裡經常冒出一些聽不懂的言語,像挖坑這個詞兒之前她就不明白什麼意思,後來丈夫解釋她才明白。
“是不是挖坑,相公心裡明白,沒準兒相公現在內心竊喜,仔細策劃究竟該納誰才好呢。”
沈宜修的打趣讓馮紫英更是麵皮發紅,連連擺手,“宛君,你要再這麼說,我可就不和你打這個賭了,……”
沈宜修假作著急,挽住丈夫胳膊,“妾身不過是開個玩笑,相公還是趕緊去把,這樣耽擱讓彆人等著不禮貌。”
馮紫英一行人到了鴻賓樓時,看到了周永春和畢自嚴二人正並肩上二樓。
“山長,掌院。”周永春出任山長之後,掌院一職一職空缺,一直到畢自嚴從工部郎中辭任之後,便立即將其邀青檀書院擔任掌院。
二人都是山東人,畢自嚴籍貫淄川,周永春甚至還比畢自嚴小三四歲,但是二人關係一直密切,所以周永春一發出邀請,畢自嚴便欣然應允。
馮紫英也是山東人,所以周畢二人對馮紫英也是格外親近。
“紫英來了?我就知道他們肯定會去邀請你來。”周永春笑著道,“走吧,一道上樓,看看今科誰領風騷。”
馮紫英也沒有客套,便緊隨二人上樓,畢自嚴卻示意馮紫英留步。
“掌院。”馮紫英不知道畢自嚴這個時候招呼自己做什麼,他和畢自嚴不是特彆熟悉,但是也接觸了幾回知道對方在戶部和工部都曾任職,尤其是是財政好手。
“本來我都不在朝中做事了,不該管這些閒事了,但是我聽說登萊那邊開支巨大,王子騰屢屢向兵部和戶部發難,登萊那邊情況我不太了解,真的需要那麼多銀子?如此急切?”
馮紫英沒想到對方已經不在其位了,還一心為公,也有些感觸,沉吟了一下才道:“掌院,登萊新建,肯定是需要銀子的,但是不是那麼急迫,我卻覺得有待商榷,水師艦隊打造肯定要花銀子,但是登萊軍規模卻急劇擴大,這恐怕才是登萊總督府銀子不夠用的主因吧?”
畢自嚴一怔之後,忍不住撫掌歎息,“這幫武人,私心雜念太重,根本不為朝廷計,……”
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一位也是武人出身,畢自嚴臉色一紅,趕緊要解釋,但是卻被馮紫英微笑著製止:“掌院無需解釋道歉,我明白掌院的意思,武人中的確有許多人罔顧大局,私心甚重,甚至可以說心懷叵測,不過這不代表所有人,軍隊中絕大多數人還是識大體顧大局的。”
畢自嚴連連點頭,但是隨即又道:“紫英,像令尊這等為君分憂的武將委實太少了。”
馮紫英心中暗笑,若是等到畢自嚴了解到今年老爹對兵部開的條件,隻怕畢自嚴又要大罵自己老爹揮金如土驕奢淫逸了。
馮紫英感覺畢自嚴還沒已完全從朝臣的思維裡走出來,或許是時日太短,或許對方根本就不適合在書院裡授業,還是當一名做實事的朝臣更合適一些。
一上樓,就看見了圍成了十來張茶桌的書院學子們,馮紫英的出現也引來了一乾學子們的歡呼,馮紫英也看到了練國事也到了,還有許獬、範景文等人。
“子遜兄好久不見了。”馮紫英也和許獬見禮,對方已經基本確定要留在禮部,頗得李廷機的欣賞。
許獬看到馮紫英時也是心情複雜,對方每一步走得都讓人看不清,明明可以留在朝中,從吏部到戶部或者都察院,都可以任挑任選,但是他卻得到消息,對方居然要下地方去任職。
這讓許獬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馮紫英會不知道京官和地方官員之間的差距?他不知道,難道齊永泰他們也不知道?
寒暄之後,許獬見周圍人甚多,也不好多問,隻能拉著馮紫英和練國事、範景文他們同桌靜待那一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