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驥心裡一樣是一震,早就知道自己這位兄長絕非表麵上那般流連風月貪杯好色,單單是這一番對朝務與自家兄弟日後聯係,就能看得出來牙也是下過一番心思的,不過這樣也好,起碼現在兄弟二人還不至於相互算計。
“那二哥考慮過都察院麼?”張驥反問。
“都察院?!”張騏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四弟可是有什麼想法?”
“暫時還沒有,但是我覺得二哥方才所言都很有道理,但都察院這兩年卻也做了不少出彩的成績出來,像陝西巡撫雲光和繕國公石家被拿下,像浙江鹽政捅出的大窟窿,既立了威,又為朝廷戶部收回不少銀子,二哥該知道現在最讓父皇上心是什麼,不就是銀子麼?否則馮紫英一介二甲進士,憑什麼直入翰林院修撰?比一甲進士的榜眼探花更得意。”
張驥的話讓張騏深以為然。
“說得好,如果能從都察院這邊著手,哪怕就是跟著學著做事兒,到時候,禦史們總歸也要講功勞分潤一二於我們,再不濟,也能在都察院裡邊混個熟悉,日後也能有個照應,……”張騏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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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岫煙和妙玉並沒有想那麼多。
這年頭,登徒子哪裡都不少,雖然邢岫煙也感覺敢在京師城裡牟尼院前攔路的這等紈絝子弟多半是有些來曆和跟腳的,但是自己二人離開,那人也沒有在跟著來攔堵,邢岫煙心裡也就踏實了許多。
這京師城不比蘇州城,在蘇州,知府老爺就是天,但在京師城,一個四品知府根本不值一提,可謂宗室多如狗,四品遍地走。
來了京師城這麼久,邢岫煙也深刻感受到了許多不一樣。
在蘇州時,聽得自己父親說起姑母所嫁的賈家,那是一門雙國公,可謂顯赫一時,便是續弦那也是光耀無比,到了京師城裡一看這榮寧二府的氣派,也的確在蘇州城裡都難找出一二來,而且二老爺家大姑娘更是入宮當了貴妃,榮國府的身份地位也一度讓她都有些仰慕。
這省親園子更是讓人歎為觀止,聽說是花了四五十萬兩銀子,饒是邢岫煙是個素淡性子,對錢財並不看重,但是也還是被震驚了一回。
可隨著在榮國府裡呆的時間越長,對京師城裡的情況了解越多,邢岫煙本身懂事極早,對人情世故也是頗為看得清,也就漸漸看出了這榮寧二家看似表麵光鮮無比,但是內裡已經開始沒落,尤其是修園子幾乎掏空了家底兒,但是對外麵子上卻不能落了,所以也就是勉力強撐。
而且賈家還不僅僅是營生上難以支撐,更重要的是賈家上下幾乎沒有一個真正能扛得起場麵的,連勉強算得上一個人物的賈璉都擺出要脫身自立門戶的架勢,甚至與一度在邢岫煙心目中堪稱典範的二嫂子和離了,這更是顛覆了邢岫煙的認知。
榮寧二府在黯淡也讓邢岫煙意識到自己原來以為姑母家便應該是最令人羨慕的所在了,但現在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縱然是一門雙國公,在京師城裡邊也算不上什麼,尤其是在這個家中沒有一個像樣的能扛起家庭梁柱的角色,這種成色就更要大打折扣。
所以雖然先前她話語裡理直氣壯,毫不客氣,但是內心還是頗為擔心,深怕對方死纏不放,這等有些跟腳之輩若是不依不饒,不管誰是誰非,始終是一樁事兒,邢岫煙可不願意因為自己而為府裡邊招惹是非。
在看到對方似乎並沒有來攔堵糾纏之後,她心裡也放下大半,趕緊拉著妙玉一路疾走。
隻是她出來時候也不好請府裡派馬車,所以也隻能一路步行而來,這一趟走回去便是大半個時辰,才算是走回榮國府。
也幸虧妙玉因為跟隨淨緣師太也是在外邊走慣了,所以倒也能承受,隻是也還是走得兩人香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