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條路都走不通,才來問計於外邊,賈母想一想這種事情告知賈政夫婦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結果,恐怕除了讓這夫婦倆焦急不堪,捶胸頓足,相對抹淚,恐怕沒有任何結果。
但這等事情能拖麼?賈母心中也是暗歎,這壽王瘋魔了,執念不休,卻要拉著彆人陪葬,一旦被皇上知曉,對於大姑娘來說就是滅頂之災,賈家會有什麼結果,誰也無法預料。
黯然歎息不止,賈母一時間也有些亂了方寸,許久之後才緩緩道:“那大姑娘卻要鴛鴦去走一遭告知鏗哥兒,鴛鴦心性人品我是信得過的,但鏗哥兒可有良策應對?”
抱琴苦笑:“老祖宗,這等涉及天家隱秘之事,誰能輕言應對?馮大爺現在省親時和娘娘見過兩麵,娘娘對馮大爺的本事和人品都信得過,更何況現在馮大爺要娶林姑娘和薛姑娘,二位姑娘都算是娘娘嫡親表妹,有這層關係,馮大爺也不會袖手不管,……”
賈母思考良久,才又道:“難道不能問計於她舅舅?”
“娘娘也想過,舅爺遠在登萊,這一趟來回怕是要一二月,而且舅爺麵對此事隻怕也隻會讓娘娘暫且忍耐,舅爺也無法宣之於人,……”
的確是如此,王子騰麵對這種事情,他又能如何?他也不可能因為此事而向皇上稟告,也不可能專門回來敲打壽王,恐怕裝作不知,讓大姑娘姑且隱忍才是他唯一的建議吧?
但若是能忍下去而不生禍端,大姑娘恐怕也就隱忍了,就怕對方有恃無恐得寸進尺,賈母甚至在想,興許王子騰會想,既然一入宮門深似海,再無回頭餘地,便是被那壽王占了便宜也無所謂,但前提是不能被皇上覺察就行。
可這誰能做到?除非皇上真的病得不能視事,甚至一病不起了。
想到這裡賈母都忍不住打一個寒噤,卷入這等事情,也是賈家的不幸,興許從當年讓大姑娘進宮那一日開始,便是做錯了。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也隻能寄希望於鏗哥兒看是否能有良策了。”賈母搖頭歎息不止,“把鴛鴦喚來吧,你先和鴛鴦說,老身還要叮囑鴛鴦幾句。”
鴛鴦在聽聞了抱琴介紹和賈母叮囑之後也是惶恐不堪。
對於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甚至有些不可思議的任務突然落在自己頭上,她心裡沒有任何準備,而且如此隱秘重大的事情,怎麼就突兀地交給自己了?這闔府上下數百號人,大老爺們兒也不少,咋就不明不白讓自己一個丫頭去永平府?
老祖宗離開了,隻剩下抱琴和鴛鴦。
她們都是一塊兒長大的,抱琴、鴛鴦、襲人、晴雯,再加上一個外來的平兒,關係原來都不一般,隻不過抱琴跟著元春進宮太早,後來沒有太多機會在一起了,但是兒時情分卻還在。
“鴛鴦,娘娘也是沒有辦法,闔府上下,咱們捫心自問,誰能辦這等事兒?”抱琴語氣裡有些平淡中夾雜無奈心酸,“老爺太太?寶玉?三姑娘,還是賈環?”
鴛鴦無言以對。
老爺太太是不必指望的,看老祖宗態度就明白了,這是連告知都不願意告知,徒亂人意。
寶玉論身份倒是最合適的,但連鴛鴦都覺得寶玉這心性恐怕還穩不住,是個裝不住事兒的人,一旦壓力太大,泄露了口風,那就是彌天大禍。
探春倒是合適,但現在馮大爺已經定下林、薛二女婚事,三姑娘這奔波數百裡去永平府算什麼?有損名聲。
賈環估計是大姑娘信不過,否則以他和馮大爺關係,他去一趟也是十分合適的。
“可是抱琴,這事兒也太大了,我怕是……”鴛鴦下意識地搖頭。
“鴛鴦,這事兒府裡除了你,也沒更合適了,其實也就是讓你跑一趟,辛苦幾日,若是我能離京幾日,我便去了。”抱琴歎了一口氣,“這種時候,你不頂上去,還能誰去?”
鴛鴦看著抱琴,臉色複雜,但最終也隻能應承下來。
“抱琴回來又走了?是給寶玉過生賜物?”王熙鳳驚訝地道:“然後鴛鴦要去永平府,讓府裡備車?”
雖然不知道什麼事情,但是把這聯係到一起,王熙鳳心裡都忍不住有些發慌。
尋常人也許注意不到這一點,但是對王熙鳳來說,她現在管著府裡上下事務,自然就要聯係在一起,這鴛鴦去永平府算是什麼事兒?老太太身邊人居然奔波數百裡去永平府?
“奶奶小聲些,這奴婢也隻是覺得這一趟抱琴來去匆匆,連其他人都沒見,隻見了老祖宗和鴛鴦,老爺太太那邊也就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平兒臉上也有些疑惑,“這鴛鴦卻手忙腳亂地明日就要去永平府,真有啥事兒,前兩日金釧兒、香菱她們才和尤姨娘去永平,為何不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