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高現在突然冒出來這種話,難道是要想推卸責任?
交換了一下目光,張景秋平靜地道:“首輔大人,去年那種情況,自唐剛去遼東,東虜傾力一擊想要一口吃下烏拉部,我們都知道烏拉部一旦被東虜吞並後果會有多麼嚴重,那種情況下,下官以為無論是采取什麼方式來避免這個後果都是值得的,察哈爾人隻會帶來一陣風雨,但是東虜一旦吞下烏拉部,東海女真就會成為其盤中餐,其羽翼一豐就會成氣候,再無人能製,……”
葉向高擺擺手,神色淡然,“我無意指責馮唐在遼東的舉措,去年那種情形下,他作為薊遼總督兼遼東總兵,有權按照最有利於大周的方式去行事,但是為什麼察哈爾人這麼快就轉變方向,這裡邊會不會有什麼其他原因?……”
柴恪眼神一凝,“首輔大人的意思是察哈爾人可能和東虜勾結起來了?”
葉向高微一仰頭,隨即搖了搖頭,“雖說這種可能不能說沒有,但是這麼快東虜和察哈爾人就能握手言和,我覺得還是不太可能,除非有一些其他因素,……”
“那大人的意思是……?”柴恪有些不明白了。
“我是有些懷疑這個林丹巴圖爾隻怕也是一個不甘雌伏的角色,或許覺得我們和東虜之間這種僵持態度,正好讓他們察哈爾人有了可乘之機,去年馮唐的有意扶持,怕是更滋長了他們的這份野心啊。”
葉向高的話讓張景秋和柴恪都是心中一震,這個觀點不是沒有人提出來過,當時馮紫英也曾講過說林丹巴圖爾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卻野心勃勃,和大周的合作也不過是權宜之計,甚至就是在尋找機會。
張景秋心中冷笑,說來說去這位首輔大人還是認為馮唐要為此承擔責任了,這讓他很不屑。
若是這等情況都要追究馮唐的責任,隻怕日後就真的沒有人願意賣命擔責了,便是皇上都不會容許這種情形。
“進卿,當下不是探討誰的責任問題的時候了,而是要如何應對察哈爾人的動作,薊鎮尤世功傳回來的信息有理有據,基本上可以確定今秋察哈爾是會有大動作,而這個大動作朕想了許久,除了大周恐怕也沒有人承擔得起了,……”
永隆帝有些不耐的打斷了葉向高的話頭,“前些日子張卿稱土司在西南蠢蠢欲動,流土之爭越發激烈,朕就很是擔心著急,怎麼東虜剛剛平息一些,這西南土司又不甘寂寞了,現在突兀地連去年還在接受大周各類物資支持的察哈爾人要調轉槍頭來對付我們大周了,諸位愛卿就沒又覺得這裡邊也未免太湊巧了吧?”
一句話讓在座眾人都是吃了一驚,方從哲連忙道:“陛下,您的意思是西南土司鬨事兒和察哈爾人南侵有瓜葛?”
“一南一北,相隔數千裡,西南土司鬨事兒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但是今年以來鬨騰得最厲害,察哈爾人安靜了幾年,突然又要對大周不利,……”永隆帝臉色越發深沉,“裡邊究竟有沒有什麼瓜葛姑且不說,但是諸卿覺得一旦察哈爾人南侵,會不會對土司也有一個刺激或者說鼓勵,讓他們覺得都有機可乘?東虜也不會看不到這一點,他們又會有什麼動作?”
這一番話讓在座的眾人都麵色沉重起來。
的確如此,不管這幾者之間有沒有實質性的聯係,但是東虜和察哈爾人甚至西南土司們在京師城中都有這各自的眼線,一旦他們發現有可乘之機,那麼勢必會趁火打劫。
尤其是東虜,實力最強,而且也不像察哈爾人和西南土司還需要尋找更合適的時間和機會,對於東虜來說,隻要是大周內外有任何異動,足以牽製大周朝廷,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次良機,就值得一試。
任何可以消耗、削弱和牽製大周的事情,他們都會不遺餘力的支持和利用起來,就像大周對他們所做的一切一樣。
“不能讓察哈爾人起勢,起碼不能讓察哈爾人真正給北地造成太大的損失,應當儘可能的把察哈爾人的野心壓製下去,如果實在做不到,那也要儘可能的講可能帶來的損害控製在一定程度上,否則一旦我們北地力量被察哈爾人消耗或者牽製太多,努爾哈赤絕對會趁機動手,而一旦有人覺得這是可乘之機,隻怕還不僅僅是東虜和西南土司,甚至還有很多我們想象不到的事情都會冒出來!”
如果說論起經濟民生,齊永泰是無法和葉向高和方從哲等人相比的,但是在這種關乎國家安危的大局觀上,齊永泰又要勝過葉、方二人一籌了。
齊永泰目光如炬:“怎麼來做到這一點,景秋,你提個方略出來,……”
張景秋遲疑了一下,他也被齊永泰的話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永隆帝:“遏製察哈爾人很難,林丹巴圖爾這個人我們專門調查過,此人自幼有大致,一直野心勃勃,以恢複鐵木真榮光為己任,……“
張景秋的話又將在座眾人甚至永隆帝都驚了一驚,若是林丹汗真有此野心,若是又匹配了足夠的才華,那這察哈爾部還真的可能要成為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