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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紫英自然不清楚隨著蝴蝶翅膀煽動的風暴已經影響到了各處,他還隻能懵懵懂懂地按照前世自己曆史中殘存的記憶去行進自己的道路。
大周取代大明本來就已經是一個曆史的巨大變動和錯位,雖說大周基本沿襲了前明的規製,但是畢竟這是兩個朝代。
前明武勳貴族實力在土木堡之變後便遭到了嚴重的削弱,日後便基本無法成氣候,但是大周的武勳們卻跟隨張氏一族起家,一直到如今,卻還能保存一個大概。
雖說是慣性的衰退無法避免,但那也是因為缺乏優秀的人才出頭,一旦有一二人才,依然能有幾分氣勢格局。
比如牛繼宗和王子騰,就仍然能站在武將中的巔峰位置。
而大周的格局也和前明有很大差異了,雖然在文官內閣和六部九卿的模式下,大周還是延續了前明嘉萬時代的進程,但曆史的走向和進度都已經被打亂。
比如前世中的萬曆三大征早就該結束了,張居正的改革也已經結出了碩果,但是在這個時空,卻不一樣了。
除了壬辰倭亂算是準時發生按照原有曆史軌跡行進外,寧夏之役被推後多年,還是馮紫英親自參與過才平定。
播州之亂至今還處於醞釀之中,而張居正的改革卻被蝴蝶翅膀搧乎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提出的開海之略勉強讓大周續了一口氣。
但馮紫英很清楚這開海之略是根本無法和張居正的改革遺產相提並論的,再加上尚未爆發的播州之亂,這也就意味著當下的大周比前世中同一時間節點的大名情形更糟糕。
當然一些好的因素也有,比如遼東,烏拉部未被努爾哈赤殲滅,葉赫部也和大周結盟,甚至科爾沁部也沒有入前世曆史那樣徹底投向建州女真。
但同樣也有不利的,比如察哈爾人林丹汗的膨脹比前世來得更早,而且刀鋒首先指向的不是建州女真,而是大周,這讓馮紫英都覺得很鬱悶。
馮紫英都有些吃不準自己的到來給這個已經改變曆史方向的時空會帶來是正麵還是負麵的作用,但細細一盤算,張居正的改革好像並不是自己來了才沒了的,而是大周的出現使得其不再具備這種社會環境了。
他甚至去查過元熙年間著名朝臣,張居正依然在其列,甚至擔任過閣老,但是卻沒有能表現出其在前世曆史裡邊千古一相的風采,算不上泯然眾人,但是也隻能說是優秀而已,這大概也是時勢造人的緣故吧。
問題現在似乎最棘手似乎還不是外患,更有內憂了。
馮紫英一直以為也許能一直這樣拖下去,隻要太上皇不頭腦發昏,永隆帝能穩住當下局麵,義忠親王便毫無機會,這樣一來,等到太上皇大行,無論永隆帝對義忠親王如何處置,都攪不起太大風浪了。
但現在變數來了,永隆帝居然身體不佳,壽王張弛的表現固然糟心,但是無疑表明永隆帝的控製力在削弱,起碼是對後宮的控製力在削弱,這也變相說明永隆帝身體每況愈下不是虛言。
馮紫英很值懷疑,義忠親王近期的活躍,江南士人態度的日趨強硬,甚至牛繼宗和王子騰這些武勳們態度的陽奉陰違,是不是都和此有關?
理論上來說,士人文臣是不會介入天家之事,但是萬事都有萬一。
永隆帝遠不及元熙帝那樣受占據主導地位的江南士人那麼受尊重喜歡,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之事。
尤其是永隆帝登基之後對人事、軍務、財政等方麵的具體事務都喜歡親自過問乾涉,遠勝於元熙帝中前期的隻過問大政方針不問細節,中後期更是沉迷於嬉樂而對政事放手的態度,也讓內閣感受到了來自皇權的威壓。
這種情形下士人們會不會有彆樣心思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馮紫英需要考慮的不僅僅是元春的命運和對策,甚至需要考慮未來真的發生不可預測之事,自己、老爹和馮家該如何應對了。
問題回轉來,這元春所托之事如何處置?
對馮紫英來說,壽王這等角色其實並不太放在心上。
雖然許皇貴妃看似執掌六宮,張弛又是長子,好像也就理所當然是最靠近皇位的繼承人,但是你隻需要轉過念頭一想,就明白了張弛其實並不占多少優勢。
因為在這種情形下,永隆帝絲毫沒有立其為太子的意思,那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