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你那個門生在永平府動靜弄得很大啊,朱誌仁躲在幕後不出麵,我原本打算今年如果永平府再無起色,明年京察便要建議吏部把朱誌仁這個屍位素餐的家夥罷職,不過馮紫英去之後,這個家夥好像還挺配合,那幫侵沒軍戶和屯田的永平士紳被他們倆聯手折騰得夠嗆,已經有不少人來京中活動,我就不信難道沒找上你的門?”
張懷昌的話讓齊永泰也莞爾,“懷昌兄,既然都察院早就知道,為什麼不早些派禦史下去?”
“哼,哪個地方沒有這等情形?程度差異而已,朱誌仁骨頭軟了一點兒,性子陰沉,隻要有一個敢打敢衝還得有靠山的配合他,嗯,他也是能做點兒事情的,馮紫英去不是正合適?”
張懷昌歎了一口氣,他也是對永平府的情況做了一番了解的,下去的禦史已經彙報了情況,基本上符合預期。
“永平府號稱京東第一府,溝通遼東和京中,又是咱們北地的咽喉所在,委實不能出亂子啊,但我也是聽聞永平府並不安寧,恐怕還不僅僅是這幫士紳的問題,諸多方麵都有,但這幫士紳中的一些劣紳在其中委實有為虎作倀的嫌疑。”
“隻要彆給我捅大簍子就好。”齊永泰揉著太陽穴,“我還以為他出京了,就能安分一些了,沒想到現在這京師城中他名聲反而更響了,……”
“年輕人讓他去多闖一闖未必是壞事,重病用猛藥,永平府爛了這麼多年,早就該治一治了,你在吏部時候就有責任。”張懷昌毫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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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現在我的學生去了,就算是贖罪吧?”齊永泰無可奈何,一個小小永平府,那裡能讓他一個吏部尚書能隨時了解的,但要說有責任,也的確說得過去。
“我還聽說他把山陝商會和廣東鐵商糾合在一起在府內大興土木,挨著山海關南麵的榆關港正在緊鑼密鼓建設,他是打算把北地的開港第一埠放在榆關麼?這倒是一個好主意,若是榆關開港,整個永平府和遼西走廊都能受益匪淺。”
說到這事兒上,張懷昌還真來了興趣,這直接關係到他家鄉的興衰。
齊永泰知道馮紫英在永平府有一係列的大動作,主要是開礦冶鐵,但是開榆關港隻提到他要找一個合適的碼頭以便於日後能外運,但是還真沒想到會開榆關港。
他對榆關所在還是了解的,緊鄰山海關,乃是交通要隘所在,而且就在山海關眼皮子下,薊鎮方麵豈能輕易答應?哪怕他是馮唐的兒子恐怕這麵子也不好使才對。
見齊永泰也有些疑惑,張懷昌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乘風啊,看來你對你這位學生的了解還不夠啊,你這個學生可不簡單啊。”
齊永泰有些疑惑,這張懷昌話裡有話啊,“懷昌兄何出此言?”
“嗬嗬,開礦能為節慎庫增添不少,工部高興,皇上喜歡,冶鐵煉鋼外加輸出鐵料鋼料和各色鐵器鐵件,又能增加許多商稅,朱誌仁和戶部都高興,起碼鄭伯孝不需要在今年考核上為他這個老鄉來四處圓轉了,山陝商會這幫人賺了大錢,這北地士人這邊兒自然是要幫他搖旗呐喊的,不是說他的開海之略是為江南謀利麼?現在輪到北地了吧,……”
張懷昌越說越來勁兒,滔滔不絕,他很少有這種情形時候,但是這一順溜說下來,卻是越發覺得這馮紫英不凡。
這個齊永泰自己性子方正,居然還能教出這等花樣百出的學生來,不得不說是個異數。
“榆關港開港,南來北往船隻進出,又成了官東鮮的中書科政績;聽說他還在積極聯絡兵部,準備在盧龍和兵仗局合辦火銃工坊,兵部隻占乾股分紅,何等美事?張景秋和柴恪還不能睡著笑醒?還有他還借兵薊鎮剿滅了一處蒙古馬賊的內應窩點,連刑部那邊都在表彰呢,……這一連串下來,六部裡邊,除了禮部吏部沒能沾著點兒好處,哪家不是對他交口稱讚?嗬嗬,乘風,怕是你都沒這麼大能耐吧?”
“至於說你擔心的薊鎮那邊,嗬嗬,榆關開港,進出物資皆從榆關登陸,單單是薊鎮和遼西走廊這一片的糧餉軍資輸送便可節省多少?彆說薊鎮和遼東自家也方便,誰不同意,戶部和兵部都能壓著他們答應,傻子才不答應!你擔心榆關安全,可誰會從海上威脅榆關?東虜學會遊泳了還是能造船了?又或者是日本和朝鮮來攻打榆關,有這膽量麼?圖個啥?”
兵部,戶部,工部,刑部,都高興,還有北地士人那邊的名聲也能賺一大波,齊永泰目瞪口呆,一直到張懷昌離開之後,他還在細細回味。
“齊剛,你去送貼子到首輔大人那裡去。另外,安排人去一趟永平,讓紫英回來一趟。”齊永泰想了想,“算了,等到明日朝會後,再去通知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