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已經意識到自己已經和永平府的保衛戰捆綁在一起時,那份焦灼和煩躁情緒就一直困擾著三人。
左良玉還要好一些,畢竟和馮紫英關係不一般,但羅一貫和黃得功二人和馮紫英也是初識,雖然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日益熟悉,但這畢竟是要打仗,是要提著人頭耍的活計,誰也不敢大意。
馮紫英戰敗了,頂多也就是仕途中落,但有老爹和座師的幫助,頂多賦閒幾年還能重新複起,隻要留得性命即可。
但是他們幾個人這一仗打輸了,不但在馮家那邊落不到好,而且還極有可能會背上鍋,兵部和都察院那邊肯定會追查責任,到時候還得要看馮紫英願意不願意一力承擔。
現在有了這兩個後手,加上馮紫英也承諾一旦確定蒙古人入侵的大概時間,就會馬上發動堅壁清野政策,鄉間百姓要麼趕入山中,要麼就得要遷入現場縣城,遷安、撫寧、盧龍、灤州和昌黎鄉間都不能留人留物,絕對不能讓蒙古人搶到糧草財貨。
這樣迫使蒙古人不能在永平府境內久留,要麼攻打縣城,要麼就是轉移移兵他向。
按照這個做法,蒙古人一進入永平府就會感受到深深地惡意,一無所獲之下,恐怕就不得不考慮該如何來應對了。
馮紫英的魄力和手腕,加上知府朱誌仁對他的言聽計從,都讓羅一貫、黃得功等人十分佩服,這可不單單是靠其父薊遼總督的名聲,如果沒有點兒真材實料,人家也是一個正四品大員,不可能拿著自己的頭顱和烏紗帽來陪著你玩。
馮紫英也觀察到了三人心境的變化,很明顯有了山海關騎營和登萊水兵隊的援助,三人信心都是大增。
遷安的棱堡化建設比盧龍更早,限於遷安縣城不及盧龍,棱堡的密集建設更彰顯其威力,按照馮紫英估計,遷安要給蒙古兵迎頭痛擊,那麼棱堡建設上就要不惜代價,所以在幾麵城牆上的棱堡建設都花了血本。
無論是外部的雙重城牆,這樣較低的外部城牆可以充分發揮火銃齊射的威力,同時還能消阻敵人攻城器具的攻擊性,像攻城車和雲梯這類攻城器械在抵達第一道城牆時就不得不停下,而攻城車就難以直接攻城,而雲梯如果不加長的話也無法直接搭到雉堞上。
看見陸陸續續進入城內的車隊馬隊,馮紫英站在牆頭上,扭過頭來問道:“遊大人,這些近期進入縣城的人都須得要認真查驗,蒙古人南侵在即,很難說這些人中會不會藏有他們的細作,……”
陪同馮紫英站在一旁的是遷安知縣遊士任,他是永隆二年的進士,在遷安也擔任知縣三年,按照慣例,如果表現優異,便有可能升遷,隻不過他運氣不好,這在可能轉任升遷當口,卻遇上了幾十年未遇的蒙古人入侵。
而實事求是的說,遊士任在任清廉勤政,口碑也不錯,隻不過遷安處在軍地夾縫中,的確也很難,尤其是薊鎮轄地曆來不許地方官員進入,而治安不靖也是困擾遷安的一大難題。
不過馮紫英觀察遊士任的態度,雖然對蒙古人入侵憂心忡忡,但是卻並未流露出多少怯意,這讓他放心不少。
“大人放心,下官已經專門叮囑了縣丞孫大人對進入縣城的士紳庶民一體檢查,若是不在籍人員須得要注明來曆,並由主家具保。”遊士任看了一眼馮紫英,還是很認真地回答道。
他對於馮紫英的觀感也是十分複雜。
比自己晚一科,但是現在人家卻成了自己的上司,當然人家是二甲進士而且還館選了庶吉士,這是遊士任的三甲進士不能比的。
但這位年輕的馮大人卻還被皇上破格擢拔入了翰林院,這就有些太招人眼目了。
“很好,還是遊大人考慮周全。”馮紫英滿意地點點頭,信口問道:“遊大人是湖廣人?”
“下官乃是嘉魚人,不過後來隨父母遷居到江夏。”見馮紫英問起自己籍貫,遊士任雖然有些不耐,但是畢竟是上官,哪怕比自己小十來歲,但是也得講究官場規矩。
“湖廣人傑地靈,有機會某也很想一遊黃鶴樓、武當山啊。”馮紫英不無感慨,“官師經常提及,柴大人也是經常炫耀,……”
遊士任微微蹙眉,小心觀察了一下對方,他以為對方是炫耀,但仔細觀察卻不像,可能是真的對湖廣山水十分仰慕,這使得他心情好了不少。
官應震和柴恪都是他們湖廣士人領袖,遊士任自然是清楚的,柴恪那裡,遊士任還曾經去拜會過,關係縱然算不上特彆密切,也算有些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