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家夥連蒙古這邊與大周接壤之地的關隘、道口和取水點明細都如此清楚,豈不是意味著他們早就對大周虎視眈眈了?
要知道這些區域都是在察哈爾人控製之下,他們如何能提前預知?
或者建州女真是早就在打蒙古人的主意了,不知道林丹巴圖爾這個家夥知曉了此事會如何著想?
“叔祖,這建州女真所謀乃大,為何林丹巴圖爾卻如還願意和努爾哈赤合謀?難道他就不怕日後建州女真對察哈爾起野心?”宰賽忍不住道。
“哼,你以為林丹巴圖爾就沒想到過?”卓禮克圖洪巴圖魯輕哼一聲,“興許他覺得建州女真既然和大周成了死地,那麼咱們蒙古人正好可以在其中渾水摸魚呢?大周那邊有機會,咱們就搶掠大周,大周那邊沒機會,咱們就可以借機向大周索要物資以助大周打建州,去年林丹巴圖爾不就是這麼乾的麼?這收獲還不小,咱們五部也是距離大周邊境略遠了一些,若是近一些,咱們一樣可以這麼乾。”
宰賽深以為然,“難怪,鋤強扶弱,大周這麼乾,我們蒙古也這麼乾,隻是這樣交惡了大周,日後再想要恢複和大周的關係,怕沒那麼容易吧?”
“嗬嗬,大周需要我們,自然就能不計前嫌,草原上這些部族,哪個不是今天你聯合我打他,明日我連手他打你?”
卓禮克圖洪巴圖魯捋了捋花白胡子,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宰賽,我年齡大了,再等幾年,這五部還是要交到你手上來,我知道你素有大誌,不過林丹巴圖爾和努爾哈赤都不是善於之輩,而且努爾哈赤幾個兒子我見過,也都有龍虎之姿,我們五部夾在察哈爾、建州女真和大周諸強之間,科爾沁看樣子是要選擇建州女真,你嶽父那邊是選擇了大周,我們該何去何從,如何才能確保咱們五部的利益,你也須得要好好斟酌。”
宰賽心中微震,深深地點點頭,“叔祖,我明白。”
夜幕下的篝火一堆堆點了起來,乾牛糞混合著柴枝,燃起陣陣煙霧。
一雙鷹隼般的目光潛藏在黑暗中,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前方一團團黑魆魆的營帳。
他粗略的算了一算,一路潛行過來,他已經看到這樣的宿營地連綿七八裡,多達三十餘處,如果計算無誤,這一路起碼有接近一萬人馬了,那邊山峪中看規模應該不低於這邊,隻是被蒙古人封鎖了要道,無法查知具體情形。
如果要過去查探,就需要繞道從山脊翻過去,那沒有兩三日不行,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初秋的燕山山地裡已經有了一些涼意,孫祖壽和手底下兩名夜不收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蟄伏著,一直到篝火隻剩下餘燼,除了值夜的士卒外,其餘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撤。”
簡短低沉的聲音發出,孫祖壽帶著兩個兄弟悄然翻過距離篝火不到十丈遠的山岔口,悄然鑽入黑暗中,一陣急行軍之後,一直到將後邊的光影徹底丟在黑暗中,三人的速度才漸漸慢了下來。
對這一片山區,孫祖壽他們幾人已經十分熟悉了,在夜不收裡邊,首先就需要學會辨識和熟悉地形,而燕山山區是薊鎮首當其衝的區域。
雖然前幾年裡察哈爾人安分了許多,但是作為主要應對察哈爾人薊鎮軍,從來就沒有放鬆過對察哈爾人的防範,哪怕從上層來說已經比起以往懈怠了許多。
不過新任總督和總兵到任之後,這種局麵似乎又有改善,起碼原來缺額甚多的夜不收裡邊開始重新充實,孫祖壽手底下兩個兄弟都是去年才充實進來的,比起孫祖壽來都要稚嫩許多。
翻過埡口,孫祖壽三人又是一陣疾行,終於到了早已安排好的休息地,那是一個隱藏在山坳峭壁邊兒上的山洞,從洞口可以輕易監控到穿越山埡口的小徑。
“咱們說一說各自的情況,時間有些來不及了,也隻能弄個大概了。”孫祖壽沉聲道。
三個人迅速開始彙報各自這幾日裡觀察了解到的情況,包括蒙古人隊伍組成,來自那些部落,其中戰馬多少,馱馬多少,士氣如何,各方配合怎樣,以及一些細節上的東西,這些都將成為下一步彙聚綜合分析研判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