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點上,卓禮克圖洪巴圖魯和巴顏達爾伊勒登的觀點趨於一致,認為那樣太危險,縱然真的要執行林丹巴圖爾的命令,也最多打到玉田,拿下玉田和豐潤二縣就是極限了。
至於遵化,卓禮克圖洪巴圖魯和巴顏達爾伊勒登都不願意去碰,那是薊鎮軍駐紮重兵之地,遵化城甚至比遷安城更城高牆厚,弄不好就要像遷安城一戰一樣,碰得頭破血流,現在內喀爾喀人已經拿到足夠多的利益,是該考慮在如何保存實力的情況下把到手的利益保住退回草原才是第一要務。
其他幾部態度都更傾向於執行林丹巴圖爾的命令,最起碼應該打到寶坻、香河一線再來觀察形勢,而且寶坻、香河的富庶也遠勝於玉田和豐潤。
尤其是科爾沁人更是心思更甚,一門心思要想飲馬運河,這讓宰賽也很是不屑。
好在在經曆了這一仗之後,宰賽已經在內喀爾喀五部中建立起了足夠的威望,再有卓禮克圖洪巴圖魯的堅定支持,其他幾部,包括科爾沁人也都不敢拂逆宰賽的決定,反對歸反對,當宰賽決定和馮紫英一唔之後,其他幾人也都知趣地等待會晤的結果。
馮紫英和宰賽兩邊的人都在茶樓下站定,雙方都在相互打量。
布喜婭瑪拉算是對雙方都認識,不過此時她沒有馬上向前介紹,而是放任相互對視掂量。
最後還是馮紫英坦然一笑,上前一步抱拳一禮,“這位可是弘吉剌部首領宰賽?久聞大名了,在下馮鏗,大周永平府同知。”
“在下正是宰賽,小馮修撰的大名,宰賽也是久仰了,今日得見,幸甚。”
沒想到宰賽的漢話說得如此流利,而且居然還能說幾句文縐縐的禮節性話語,馮紫英也頗為驚訝,對宰賽的印象也好了許多。
在馮紫英看來,一個願意學習漢話和漢人文明的內喀爾喀首領起碼具備了足夠的眼界和胸襟,能後認識到自己部族要發展壯大,就不能故步自封,這樣的人物值得他馮紫英一交。
見馮紫英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宰賽也頗為得意,其實他漢話雖然說得還算流利,但是要說能用一些禮節性的敬辭和語言來表達,那就有些為難人了,不過他還是專門去學了幾句,現在看來果然讓對方大為吃驚。
“虛名何足掛齒,讓宰賽君見笑了。”馮紫英微微一笑,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宰賽君請!”
“馮君請。”宰賽也做出同樣的姿勢,這讓他也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把這見麵一套走完了,他在短時間內能學會的,也就這些了,再多就要露餡了。
既然對方豪爽,馮紫英自然也就坦蕩,索性伸出手去,宰賽一愣之後,直到馮紫英胳膊伸過來,二人把臂,朗笑聲中,一起上樓。
茶樓上隻擺了一張茶桌,並沒有其它閒雜人,好在水缸、茶壺都有現成的,臨時燒水便是。
上樓的幾人中,大家都把隨身攜帶的武器,包括刀劍、短弩、自生火銃等物件都放在了樓下,交給了各自的隨從帶到一箭之地保管。
茶桌旁隻擺了兩張椅子,作為主人這邊,侯承祖隻能勉為其難的親自燒水,布喜婭瑪拉則站在了馮紫英身後兩步之遙處,同樣莽骨大、比領兔和所宰三日也站在了宰賽身後。
這個時候馮紫英才有暇來仔細打量這個內喀爾喀五部中新近崛起的首領。
三十左右,一張典型蒙古漢子的麵孔,鷹目隆準,薄唇上方兩撇胡須,顴骨微高,略顯黝黑粗糙的皮膚顯示出對方長期奔波磨礪才會成就眼下這番成就。
同樣宰賽也在觀察著這個極具名氣的年輕人。
薊遼總督的獨子這個身份已經很顯赫了,但是這卻不是對方名氣最大的一方麵,小馮修撰這個名頭更大。
宰賽也仔細了解過這個大周翰林院修撰背後的含義,這意味著對方是大周讀書人中最富有名望的那一批,而和草原上不一樣,大周朝廷中掌握核心權力的不是武將,而是文臣。
而讀書人就是要成為一個文臣的起碼要求,而考中進士就是所有讀書人夢寐以求的願望,一旦考中進士就能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魚躍化龍。
可即便是成為進士,進士這個群體中也隻有屈指可數的極少一部分人,才有資格進入翰林院,可以說進入了翰林院,也就具備了可以進入大周文官權力巔峰的門檻,有資格成為內閣閣老中的一員,那是可以和大周皇帝共享權力的群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