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將投敵可以說是最惡劣的範例了,若是尋常的低級軍官也就罷了,但是一個遊擊將軍,而且是駐守撫順這種要害部位的大將投敵,甚至直接和外敵勾結起來,開關縱敵而入,並與外敵攜手洗劫一地,搗毀關隘,讓麵敵門戶大開,這種行徑可以說是大周朝立朝以來尚未發生過的。
這比京營大敗被俘數萬人更為讓人震驚,或許在尋常百姓心目中京營大敗更讓人震撼,但是在朝廷官員心目中,尤其是重臣心中,邊將叛變投敵這才是最讓人震驚駭然的。
而且一個邊將投敵帶來的破壞性影響更是難以想象,其危害性可能十年八年都未必能肅清和挽回,尤其是像李永芳這種在遼東成長起來的宿將。
“回陛下,龍禁尉在之前對各鎮邊將的情況都有掌握了解,包括遼東鎮在內的諸將情況,……”
盧嵩心中一緊,以往皇上詢問這類情況,基本上都是單獨在東書房召見詢問,像這種在朝會上直接問及,也是氣惱無比的情形下才會有,這是真的對龍禁尉的工作不滿,或者是要龍禁尉給內閣和兵部一個交代了。
“哦?”永隆帝目光灼灼,如利刺一般落在盧嵩身上,讓他下意識身體一縮。
“根據卑職掌握的情況,遼東鎮諸將情況和其他邊鎮情況大同小異,並無太多特殊情形。”
盧嵩頓了一頓,雖然皇上怒不可遏,有些失態了,但是盧嵩卻不會把龍禁尉的秘密隨意在這些朝中重臣麵前泄露,有些東西隻能是皇上掌握,重臣們也是心知肚明。
“李永芳的情況屬下還是比較了解的,其本身就是邊地軍戶出身,積功升遷,在李成梁擔任遼東鎮總兵時便從千總、把總逐步擢拔,後擔任過都司,永隆三年出任撫順遊擊將軍,……”
“其人有兩子一女,女婿武長春,為軍中斥候出身,通文字,善武技,性機敏,武長春納李永芳下屬趙一鶴女為妾,……”
“李永芳與建州女真方麵素有往來,其中撫順一帶皮貨、乾雜、參茸、馬匹貿易均為其控製大半,亦有烈酒和鹽茶貿易在其中,……”
盧嵩語氣裡沒有多少情緒,隻是平淡無比的介紹。
這不是什麼秘密,這邊地武將哪個不從事這些行當?隻要不涉及武器、鐵料和大宗糧食,龍禁尉都是持睜隻眼閉隻眼的態度。
這也是大周朝廷內部心照不宣的秘密,否則誰願意去邊地賣命?尤其是那些養尊處優的高級武將。
便是馮唐不也一樣從事毛皮、參茸和烈酒貿易,甚至主動和龍禁尉報備。
像各鎮總兵、副總兵、參將、遊擊這一類高級武將,每個人都養著數十到數百,甚至上千的親兵,靠什麼來養活?
尋常武將不靠山吃山,真要靠家裡邊兒那點兒營生來養親兵親衛,那可真的就成了天大的笑話了。
“李永芳其人性格陰沉,但卻善於交際,極善收買人心,但手段亦有狠辣之時,其麾下心腹不少,部下多有畏服,……”
永隆帝冷冷地打斷盧嵩的話語:“這麼說,李永芳就不是一個人叛變投敵,而是整個撫順投敵囉?”
盧嵩一窒,聲音也低沉下來,“卑職現在尚未得到回報,但如果按照卑職掌握情況來看,應當是如此,便是有不願意投敵者,隻怕亦被李永芳解決處置了,……”
永隆帝冷哼一聲,“這就是兵部和龍禁尉加上都察院幾重監督下的結果,遼東鎮又乾了什麼呢?撫順一失,遼東鎮東邊門戶洞開,東虜便可長驅直入,……”
“陛下,撫順雖然丟失,但是遼東鎮已組織軍隊奪回,隻是關隘城牆被毀甚多,需要重新修繕,……”柴恪硬著頭皮替馮唐解釋,“且馮唐亦利用烏拉部歸附葉赫部一事迫使東虜來戰,曹文詔部在鎮北關外一舉破敵,斬敵近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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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敵千人?這裡邊有多少虛數?”永隆帝嘲弄地哼了一聲,“馮唐也學著用這等手段來糊弄朕了?朕還沒說追責問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