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和妙玉今日都沒有去賈母那裡,所以隻知道馮紫英今日過府,卻不知道馮紫英此時進園子,這一見馮紫英,都驚了一跳。
見邢岫煙和妙玉都是吃了一驚的模樣,馮紫英笑了起來,負手望去道:“怎麼,岫煙妹妹和妙玉就這麼吃驚?我來一趟榮國府就這麼讓人意外麼?”
邢岫煙何許人,秀外慧中,清雅宜人,迅即展顏一笑:“馮大哥說笑了,小妹和妙玉姐姐早就知道馮大哥進府,隻是以為二位老爺和馮大哥要商議要事,沒想到馮大哥忙裡偷閒,卻來園子裡了。”
“哦,這麼說倒是我誤會了。”馮紫英看著有些不自在的妙玉和表情溫婉淡然的岫煙,“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我和妙玉姐姐剛從櫳翠庵出來,帶了一壺山泉水,打算去我蘆雪廣燒水喝口茶,……”邢岫煙說這話的時候,妙玉便在一旁忍不住掐了掐岫煙的胳膊,不過岫煙不為所動。
“哦?那不知道愚兄可否有幸叨擾,也來岫煙妹妹的蘆雪廣,一品妙玉的泉水,岫煙的茶呢?”馮紫英含笑問道。
妙玉更是緊張,就差點兒把攬著的岫煙胳膊掐斷了,可岫煙卻是毫不理會,嫣然笑道:“那敢情好,不知道馮大哥什麼時候過來,小妹和妙玉姐姐就燒水洗壺,翹首以待了。”
“嗯,那就半個時辰之後吧,我先去林妹妹那裡,說一會子話便過來。”馮紫英坦然相告。
邢岫煙也很欣賞馮紫英的坦蕩,這未婚夫妻之間原本是不能私下見麵的,但是這落在馮紫英身上卻顯然如此落落大方毫不掩飾,讓人絲毫不會覺得這有點兒逾越禮法,或許這就是這個男人達到一定地位和影響力帶來的魅力?
“那好,若是林妹妹願意一並來,就請馮大哥帶小妹邀請林妹妹,小妹無上歡迎。”
馮紫英點頭,岫煙這才和馮紫英點頭道彆,而妙玉始終並無多餘言語,隻是在道彆時才開金口說了一句。
看見馮紫英徑直往瀟湘館裡去了,妙玉這才狠狠的扭了一把岫煙的胳膊:“岫煙,你這是乾什麼?”
“沒乾什麼啊,馮大哥難得回來一回,上午我們又沒有去老祖宗那裡錯過了一見馮大哥的機會,這會子請他品茗,不正好補救回來了麼?”岫煙故作不解。
妙玉氣惱,臉也有些冷,“說好我們二人飲茶,怎麼卻又多了外人?”
“外人?姐姐日後什麼打算?難道真的要一輩子在這櫳翠庵裡孤老終生?便是林妹妹也不算外人吧?馮大哥英雄了得,大敗蒙古兵於遷安城,這兩日據說都有說書人開始在茶樓裡講小馮修撰鏖戰蒙古兵的評書了,姐姐不是素來仰慕那等英雄豪傑之士?難道說姐姐還是覺得隻有那隱居深山古寺的隱士,又或者高來高去的江湖俠客才是英雄,像馮大哥這種力挽狂瀾,救民於水火的行為,反而不算英雄之舉?難道姐姐嫁給他還是覺得委屈?”
邢岫煙認真地道:“姐姐應該好好考慮一下了。”
被邢岫煙的話給堵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妙玉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她的確和閨蜜說起過自己自小仰慕那等大英雄大豪傑,尤其是那等路見不平除暴安良的俠義之士,但是未曾想到岫煙卻一下子把馮紫英在遷安城的行為上升到了這個高度,但是你要細細盤算起來,那等江湖上救一人和這等救數萬人之舉,孰輕孰重?
“哼,那不過是他為地方官的職責,如何稱得上是俠義之舉?若是他棄城而逃,隻怕朝廷也要追究其脫逃瀆職之責吧?”妙玉強辯,但是卻也並非沒有道理。
“不儘然吧?”邢岫煙搖搖頭,“以我對馮大哥的了解,他不是這種沒有擔當的人,我曾經聽得馮大哥說過,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這話本事亞聖所言,但馮大哥略微改了一下,但是我卻覺得更符合他為人行事。”
“你!”妙玉在荇葉渚邊兒上溪畔路邊站定,有些狐疑地打量著邢岫煙,“岫煙,我覺得你好像變了一個人啊,就算是他救過我們一回,但是也不至於讓你如此對他吹捧才是吧?怎麼每句話你都和我唱反調?”
“姐姐,小妹是什麼性子,你難道不知道?以理服人,馮大哥的確是如此,小妹總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吧?”邢岫煙坦然,蜂腰橋上風有些大,把她頭上烏絲吹得有些散亂,遮住了有些發燒的香腮。
妙語不信,仍然不依不饒地盯著對方:“不對,我總覺得你有些不對勁兒,莫不是……”
“好了,姐姐,要不一會兒馮大哥來了,我們再問問他在遷安城大敗蒙古兵的經過,就能知曉真相了。”邢岫煙故作鎮靜的岔開話題,一把攬住妙玉胳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