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臉微燙,故作鎮靜地拂弄了一下額際的發絲,強壓住內心的幾分忐忑,這才朱唇輕啟:“馮大哥看什麼呢,小妹手拙,不堪入君之眼,……”
“哦?是岫煙妹妹親手所編?”馮紫英訝然,沒想到邢岫煙如此心靈手巧,還有這等手藝。
“嗯,閒來無事,在府外正好遇到有販賣藤編織貨的,便要了幾根藤條,學著自己編來玩玩,……”邢岫煙淺笑,“也隻能編些簡單物事,略作樂趣吧。”
邢岫煙又看了一眼身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妙玉,這才又道:“小妹比不得妙玉姐姐,隻能做點兒這等俗務,而妙玉姐姐琴棋書畫無一不精,看看妙玉姐姐的畫,便有出塵脫俗,超然物外的心境。”
這等話語略顯生硬,大概也是邢岫煙覺得有些冷落了妙玉,所以忙不迭地把妙玉拉進來。
馮紫英也知道邢岫煙和妙玉關係素來親密,倒也不覺得如何,看了一眼妙玉,這才沉聲啟口:“櫳翠庵那邊倒也清靜,這等家廟也沒什麼其他煩擾,不知道可合你的意?”
妙玉看了一眼馮紫英,心中也也有些說不出的氣惱,怎麼對方和邢岫煙便能談笑風生,一和自己說話,便是變得這般寡淡無趣,甚至連話語語氣都冷淡了不少?
這卻不能怪馮紫英,當初妙玉明確表示不願意跟著黛玉嫁入馮家時,馮紫英就從未想過要勉強這一位了。
雖然這一位論容貌的確稱得上是絕色,不必黛釵和沈宜修遜色,但是這女人的性子實在是在太古怪了,實在沒必要去花費太大心思。
現在馮紫英身畔的女人已經不少了,不計沈宜修,黛釵加上寶琴嫁過來,這三女論姿容,說句俗一點的話,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不為過,如果不論身份,晴雯姿色一樣不輸於這幾女,便是雲裳、金釧兒和香菱一樣排得上號,這還沒算尤氏雙姝這兩個異族風情的。
可以說馮紫英在這方麵還真的是典型顏值派,若是這顏值眼緣都過不了,他寧缺毋濫。
至於說琴棋書畫這些才藝,在馮紫英看來就更不值一提了。
沈宜修的才華隻怕連黛釵都要甘拜下風,他對這方麵本來也沒有要求太高,反倒是性格最重要,若能投契融洽,和睦相處,這才是他最看重的,而很顯然妙玉絕對不屬於此類,所以他也懶得招惹。
若非他答應過林如海,像妙玉這等性格古怪的,便是生得貌賽西施貂蟬,他也懶得多看一眼。
可妙玉的出身也委實讓人為難,要想找一個好人家,而且還得要日後能過上和睦日子的,真的有些高難度,這一點馮紫英也和黛玉說起過,黛玉也是覺得為難。
現在當著邢岫煙,馮紫英可不願意給邢岫煙留下一個自己似乎還在糾纏著妙玉的印象。
原本外邊兒都已經有自己好色之名流傳了,但邢岫煙似乎並沒有太在意,所以馮紫英很珍惜這份好印象。
“多謝馮大爺的關心了,妙玉並不在意這些,櫳翠庵也很合意,若是賈家需要妙玉做些什麼,妙玉既然叨擾了,也願意儘自己所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些冷漠的話語怎麼聽起來都有些不太順耳,馮紫英皺了皺眉,這丫頭怎麼還是這股子不招人喜歡的味道,彆說自己,隻怕賈府中的其他人也不會喜歡,也不知道這岫煙如何就能和她結為密友?
岫煙一聽妙玉的話語就知道妙玉的怪脾氣又發作了,也是大惑不解。
尋常妙玉性子雖然清冷,但是也非這種莫名其妙的就生氣了,馮大哥的話語好像也沒有什麼出格的,還帶著幾分關心,怎麼就又招惹了她?
看妙玉目不斜視,隻看著門外,眉宇間卻有些生硬的表情,再聯想到方才自己和馮大哥的談笑風生,她忽然間似乎悟出了點兒什麼,心裡也是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