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外人?”馮紫英大模大樣的坐在炕的另一頭,“鳳姐兒你這話可有些傷人啊。”
“奶奶,爺,小聲點兒,院子裡還有人呢。”平兒也嚇了一大跳,這馮紫英也來得太快了,隻怕院子門兒還沒來得及關,這人就竄了進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旁人看見。
這院子裡的人肯定是遮瞞不住的,從正門兒進來,兩邊廂房和靠門這邊兒下房,都有人呢,這鳳姐兒小院彆看就這麼一進,但著實寬敞,房間也不少,自然也少不了下人,拉拉雜雜怕是有十來號人。
“沒事兒,爺就是來說幾句閒話,免得有人在背後嚼舌頭。”馮紫英身子往炕上一靠,那金心綠閃緞的靠枕被他隨手壓在背後,還有那五色蝴蝶緞麵大褥子坐在屁股下邊兒,一隻腳早已經把靴子蹬落在地,宛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樣。
“哼,我就知道,……”王熙鳳心中一酸,臉色重新冷下來,“若是隻圖來說幾句閒話,那就說了趕緊走,沒的要招惹來閒話,辱沒了你這個京中大紅人,……”
馮紫英也不在意,看都懶得看王熙鳳一眼,隻顧自地對著平兒,“看看,爺說的沒錯吧,來也有錯,不來也有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話真真不假啊。”
平兒微笑不語,卻把王熙鳳給惹惱了,“鏗哥兒,你若是這般說,那就趕緊走,彆在我這裡……”
“嗯,鳳姐兒,這可是你說的,……”馮紫英抬起屁股,翻身起身就走。
“你走,你走!……”王熙鳳更是又羞又氣又傷心,也不知道這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男人,怎麼卻忽然間就闖入了自己心中,居然盤踞了心中一隅,除之不去了,原本還在為他在永平府的事兒擔驚受怕,現在卻是這般無情無義,枉自自己一腔情絲牽纏。
聽見平兒惶急的聲音似乎在勸說什麼,卻聽得男人嘀咕了幾句,再後來便聽得小紅在問什麼,最終一陣聲音之後,似乎有人便出了門,然後便聽得平兒吩咐小紅和婆子們把門鎖了。
王熙鳳又氣又急,眼眶便頓時紅了,淚珠也禁不住滾落下來,倚在那炕幾上,淒淒哀哀地抹了幾把眼淚,心裡越發發狠,……,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出見麵卻會變成這般,……
平兒在院子裡和小紅也說了一陣,這時辰也晚了,便叮囑各家各自歸屋睡覺不提。
等了好一陣,卻也沒見平兒進來。
王熙鳳本想和平兒在好生說會子話,好好罵一罵那等沒良心的男人,前次倒是大包大攬,未曾想不過是銀樣鑞槍頭,裝點門麵的話語,真正到了這般,卻是深怕沾染上晦氣了。
正在氣惱間,王熙鳳便從走出正房,卻沒見平兒身影,有些詫異,隻是心情不好,也沒多想,便徑自從遊廊處小門進去,回了西耳房。
這東邊耳房是巧姐兒住的,不過這段時間巧姐兒睡得不好,被奶媽子帶著去了廟裡住幾日,西耳房便是原來賈璉和王熙鳳住的,挨著西耳房的西廂房靠裡兩間也是空著,一間是平兒的房間,一間是作儲物室。
這也是大戶人家的慣作安排,耳房乃是主子兩口子臥房,年輕夫妻人倫大道難免,折騰得厲害的,免不了就要徹夜嗯嗯啊啊,若是被下人聽了牆角自然是不合適的,所以要麼是通房丫鬟挨著住,要麼就是儲物室。
不過與賈璉和離之後,平兒便大部分時間也都陪著王熙鳳住耳房了,不像原來便是住在耳房也隻能在外邊炕上值夜,現在便是陪著王熙鳳誰那拔步大床了,隻不過自家房間也還保留著。
在外間炕上又躺了一陣,始終不見平兒進來,王熙鳳越想越心酸窩火,卻聽得門口一陣腳步聲,還以為是平兒進來,頭都沒抬便叱罵道:“莫不是去會那個野男人了,還舍不得回來了?隻怕早就走得沒影子了吧?”
“影子的確沒見著,但是人卻實打實的在這裡了。”沉穩中略帶戲謔的聲音如五雷擊頂,一下子把王熙鳳驚得猛地翻過身來,卻見這不是馮紫英是誰?
還沒等王熙鳳驚叫出聲,馮紫英已經大踏步走了過來,一隻手便從她腋下穿過,一隻手便抄過她的膝彎,抱起便徑直進內間,直奔那拔步床而去。
直唬得王熙鳳猛烈掙紮起來,再說這般,也不敢如此放浪,若是被人知曉,真的隻有去三尺白綾上吊了。
“鏗哥兒,使不得,使不得!”隻覺得天旋地轉,迎麵而來隻剩下那一張熟悉的拔步床的鏤花鑲邊兒帳頂,鮮紅色的並蒂蓮和鴛鴦戲水圖,王熙鳳全身亂顫,還沒等再喊出口,便已經被壓下來的火熱給堵住了。
吚吚嗚嗚幾聲,王熙鳳身子便癱軟了下來,繡襖半解,長裙掀起,汗巾子輕輕一拉,那鬆花素白綾錦小衣便鬆落下來,映入馮紫英眼中隻有那白花花的一片,……
平兒鎖上遊廊小門,臉紅如火,站在屋外撕扯著手中的汗巾子,眉目間卻多了幾分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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