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的話讓平兒心裡也是一沉,不過一想到還有眼前這個男人可以依靠,她心裡便又踏實許多。
“日後璉二哥肯定是要帶著新婦回來的,雖然未必就是這一兩年,但是遲早也是要回來的,屆時你和鳳姐兒怎麼辦?”
“那爺覺得我們該怎麼辦?”平兒目光直勾勾地看著馮紫英。
“我琢磨過,若是賈璉帶著新婦和侍妾以及兒子回來,你和鳳姐兒肯定是在這榮國府裡待不下去了,可王家那邊,像鳳姐兒這種和離了的,以鳳姐兒的性子,怕也是打死不願意回去的吧?”
馮紫英和平兒都沒有注意到鳳姐兒的鼾聲已經停止,眼角卻有了幾分淚影。
“奶奶肯定不會回去,她說過,王家那邊,也沒有幾個成器的,大老爺早逝,二老爺現在去了湖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平兒搖頭。
“賈家不能呆了,王家不能回,那就隻有跟著爺了,但爺的情形你們也知道,在這京師城裡,隨便尋一處宅子倒是簡單,但你們倆這樣出去,肯定是要招人懷疑的,總不能你二人成日裡就縮在宅子裡不見人吧?還有你家奶奶和二太太、薛姨媽甚至寶釵她們都是親戚,還走動不走動?走動勤了,會不會被人看出端倪來?”
馮紫英的話句句入骨誅心,也讓醒了裝睡的王熙鳳和平兒二人心都不由自主的往下沉。
“這巧姐兒論理也是鳳姐兒身上掉下來的肉,但卻也是賈家骨血,賈家自然是不允鳳姐兒帶走的,這日後日子還長著呢,鳳姐兒和你難道就一直在外邊晃悠?”
裝睡的王熙鳳心一緊之後也是一鬆,,平兒卻是心裡一寬。
男人能把這些事情都想到,說明男人是真心再替二人考慮,而非隻圖那一時快活,沒打算提起褲子就不認賬,單憑這一點,便是把這身子給了他也值了。
“爺都替我們考慮這麼周全了,自然也是有對策了,……”平兒媚眼如絲,望向馮紫英的目光裡已經滿是情意。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單憑這個男人當下的表現,就比那賈璉不知強多少倍,還不用說人家是翰林院修撰出身,現在更是實打實五品同知。
“唔,我也考慮過,但都不是很滿意,我先前就和你與鳳姐兒說過,京師城也好,臨清也好,揚州也好,金陵也好,大同也好,都沒問題,不過這得要看你們倆了,若是孤苦伶仃的去了那些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隻怕也非長久之計。”
馮紫英的考慮讓王熙鳳和平兒心中都是暖意融融,但如何解決這個現實難題呢?
“奶奶和奴婢說過,王家肯定是不會回去的,但她也不想離開京城,畢竟我們在這邊生活這麼多年了,而且金陵那邊也未必適應了,太太和姨太太她們都在京城,便是舅老爺一家也在京師城,金陵那邊不過是一些遠親,……”
平兒的話讓馮紫英明白了,他點點頭:“那就留在京師城,唔,平兒,你奶奶說過她日後打算麼?”
這話問得有些蹊蹺,先前說的不就是日後打算麼?這突兀的再問一句,就有點兒其他意思了。
平兒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王熙鳳,明白過來馮紫英話語中的意思了,他不可能娶二奶奶,可這麼在京師城不明不白地呆著,有沒有考慮其他出路?比如另嫁?
可另嫁是這麼好另嫁的麼?二奶奶這種身份,怎麼嫁?嫁誰?
好人家不可能娶你,真的願意娶你的隻怕就不是衝著你的人,而是衝著你的銀子來的了。
好歹你也是王家人,便是和離,賈家也不會虧待你,加上你自家的私房錢,一二萬兩銀子的家當還是有的。
金銀紅人眼,財帛動人心,誰能防得到?
人心難測。
平兒緩緩搖頭,王熙鳳早就說過了,她不會再嫁,因為像她這種人再醮不會有好結果,隻會讓自己越發受罪。
馮紫英也有些為難。
他還搞不明白王熙鳳的想法,很明顯這賈家她不可能一直呆下去,賈璉是肯定還要再娶的,等到新婦進來,回了賈家,本來就不待見王熙鳳的賈赦和邢氏,肯定會想儘辦法把王熙鳳擠兌出門,便是賈母也不可能在這事兒維護王熙鳳。
到那時候,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