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急了?當初我和你們說的時候,你們可不是這個態度。”馮紫英樂嗬嗬地道。
“大人,您就彆擠兌我們了,我們都知錯了,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儘快複工擴產,另外大家夥兒也商量了一下,對大人建議的修建盧龍——撫寧——榆關的‘硬化路麵’還是很感興趣,大家夥兒想要好好算一算成本投入,……”
這也是馮紫英給山陝商人的建議,但是在之前卻是遭到了商人們的婉拒,商人們還從沒有想過居然連修路這等事都要由自家來出銀子了,這不是該是朝廷官府的事兒麼?驛道也好,官道也好,自古以來都是朝廷的事兒,怎麼這位小馮修撰卻如此彆出心裁?
真把山陝商人當成了可以隨意折騰的冤大頭?
不過伴隨著盧龍和遷安一係列的工場工坊拔地而起以及榆關開港之後迅速繁榮起來的航運,從盧龍(遷安)經撫寧到榆關港的這條商路迅速就熱鬨起來了。
在這個年代,鐵料,尤其是精鋼和鐵製品在任何地方都是供不應求且價格昂貴的,單單是草原上的需求幾乎就是一個無底洞,每年草原各部通過各種渠道從大周境內收購鐵料和鐵製品這都是不爭的事實,乃至於大量走私。
同樣像運河沿岸和長江沿岸,尤其是江南地區對鐵料和鐵製品的需求也相當大,加上南洋地區的需求,隻要是在價格合適的情況下,鐵料和鐵製品幾乎不愁銷路。
而盧龍和遷安的冶鐵工坊在新工藝的加成和規模優勢下,成本甚至連原來那些中小型煉鐵爐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這種急劇下降的成本優勢帶來的就是巨大的利潤收益。
但誰都知道這種技術和規模優勢不可能無限期的維持下去,在保密的秘密一樣遲早也會被競爭對手和同行所獲知,所以這也是山陝商人們為何如此急切想要擴大規模占領市場的原因。
隻有儘可能的形成規模優勢,同時利用規模優勢推動整個製鐵產業鏈的擴大發展,才能更有效的占領市場,進而在未來形成優勢,對那些後續進入的競爭對手進行擠壓打擊。
而現在尤為重要的就是要儘可能將這些鐵料和鐵製品向江南銷售,北方市場山陝商人們並不懼怕競爭,但是江南商賈的精明卻是山陝商人們所擔心的,隻有在江南那邊尚未完全回過神來的時候,全方位突進搶占市場,這才是現在急需的。
但是北地冬夏兩季要麼是大雪,要麼就是暴雨密集,都會對道路交通帶來嚴重影響,而鐵料和鐵製品都屬於需要重載運輸的,尋常泥路甚至是驛道都難以在雨雪季節順暢通行,這也會給未來的市場運輸效率帶來巨大挑戰,這也是山陝商團們改變想法的主因。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馮紫英在此番對蒙古人一戰中的表現以及在京中更是名氣大增,這都預示著未來這位小馮修撰的仕途還會更加光明,山陝商人們自然也更看好他,那麼助其一臂之力,博得他的好感,也算是一筆政治投資了。
馮紫英笑了起來。
他大略能了解到這幫山陝商人的想法,一是生意需要,二是押注自己這個人,這都無所謂。
而水泥的產能擴大也能使得這條路在原來三合土的規格上有所改善,一些特殊的容易被雨雪水毀的路段不妨直接就用上水泥混凝土來解決,而這個時代實際上已經有三合土築路的先例,隻不過在成本上顯得更加昂貴一些罷了。
“想明白了?”馮紫英調笑道。
“想明白了。”王紹全老老實地道。
“那就好,我不想勉強誰,但是如果誰跟不上形勢要掉隊,我也不會去拉他。”馮紫英笑容慢慢收斂起來,“審時度勢這也是一份本事,無論是在朝中為官,還是在商言商,這一點上太過欠缺的,我覺得遲早都會被淘汰,……”
一番教育之後,馮紫英這才把這幫商人打發走。
這幫商人目前隻是可利用工具,甚至距離合作夥伴都還差一截,還需要進一步敲打,馮紫英從來不會太過於倚重他們,即便是要用他們,也要采取對衝平衡策略,讓他們都不具備不可替代性。
但商人們的焦急也在情理之中,馮紫英也不會坐視不管,無論是對宰賽,還是對商人們,甚至從遼東的長遠計,不知死活的科爾沁人都應該是一個需要好好教訓的目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