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先去城中一家居之安客棧住下,吳耀青這才代表馮紫英去豐潤縣衙打聽戶部官員行蹤,很快就問到了戶部兩名官員在城東的平安客棧住著,這才投貼。
兩名戶部官員,一名是總務司的副主事,一名是吏員。
馮紫英能夠主動遞拜帖,也是一種尊重,這讓那位副主事也是受寵若驚,小馮修撰的大名可是名動京師,誰人不知?
便是現在外放永平那也不過是暫時的,誰都知道一旦小馮修撰一屆任滿肯定是要高升的,到那時候更是飛黃騰達不在話下。
戶部主事不過是正六品官員,而副主事更不過是正七品官員,作為正五品的馮紫英主動來拜會,無疑是一種尊重和禮遇。
“我倒是誰,原來是文起兄。”馮紫英在獲知這位戶部副主事的名字之後,就忍不住感慨,又遇上了一個自己有印象的曆史名人,文震孟,三年前和自己一道考中進士,文徵明的孫子,隻不過對方是考中了三甲進士,但因為其祖父之名,所以三甲進士觀政結束之後仍然留在了戶部。
其祖父文徵明和前世曆史略有不同,但又大體一致,泰和帝年間便多次科考不中,但卻以詩、文、書、畫聞名於世,尤其是畫藝和鑒藏更是名滿江南,與唐寅、徐禎卿、祝允明號稱“吳中四才子”。
文震孟也算是大器晚成,三十三歲,也就是永隆五年與其外甥姚希孟一道考中進士,但姚希孟考中看了二甲進士,他則是三甲進士,也算是一門佳話。
之所以能夠有印象,那也是以為曆史上其祖父的名氣,加上他和姚希孟的舅甥同進士這段佳話,又同是東林黨人,才能讓馮紫英記住,不過今世中沒有了東林黨,而隻有若隱若現的南黨、北黨和楚黨。
“紫英,好久不見了。”文震孟和馮紫英並沒有多少交情,但是其外甥姚希孟卻與馮紫英死黨許其勳因為同為蘇州人,關係十分密切,所以文震孟與許其勳關係也還算熟悉。
“文起兄,此番辛苦了,如此糟糕的天氣還要辛苦文起兄跋山涉水而來,此番事了,我把虎臣和孟長兄叫到一塊兒,咱們好好敘一敘。”
孟長是文震孟外甥姚希孟的字,姚希孟因為與許其勳的關係,與馮紫英也較為熟悉,所以這既是同科,又有許其勳的鄉黨關係,所以這等情況下,也都算是繞不開的圈子關係。
文震孟也笑了起來,“紫英,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好吧,我聽聞你在永平府殺伐決斷,說一不二,這引入十萬流民也是你一力促成,這山陝商人真的對你們永平府貢獻如此之大,你才能為他們這般奔走?”
文震孟雖然是笑著說這番話,但是話語裡隱隱流露出來的一些意思馮紫英還是能聽明白的。
文震孟和姚希孟舅甥倆應該說從人品能力上都還是相當不錯的,隻不過二人都是江南士人,平素自然不可能與作為北地青年士人領袖的馮紫英走太近,相反他們和黃尊素、許獬、吳甡這些人都還走得比較近。
馮紫英沒想到這文震孟還是有些脾氣,一來就點明自己似乎被商賈所綁架,又好像跋扈過甚,淩駕於知府之上,看樣子自己在永平府的所作所為還是有很多人看在眼裡啊。
但話說回來,從對方的角度來說,似乎也說得算是比較委婉了。
這引入流民本來朱誌仁就不太認可,也是自己一力主導,對方沒有反對而已,至於說被商賈綁架,自己現在不是和山陝商人綁在了一起麼?
起碼在永平府,大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不過這有什麼問題麼?
隻要自己能控製得住山陝商人讓他們不至於像曆史上晉商那樣和建州女真以及蒙古人勾結,從傳統的販賣商人逐漸轉化為實業商人,又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