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猛然醒悟過來,急聲問道:“梅之燁?”
“嗯,是梅大人現在負責糧儲雜務這一塊,吳大人基本上是不太過問這般俗務,加之府丞出缺,所以許多事務都是由梅大人來負責安排,怎麼,紫英和梅大人很熟悉?梅大人是湖廣人,嗯,與文弱、夢章他們可能要熟悉一些。”
文震孟還以為馮紫英真的和梅之燁相熟,卻不知道這裡邊的原委。
馮紫英苦笑,能不熟麼?隻不過這個熟和文震孟理解的“熟”不太一樣。
人家退婚的未來兒媳婦卻要馬上給自己當媵了,縱然是梅家退婚在先,但是卻驟然變成嫁入馮家為媵,這很有點兒示威打臉的味道,無論是誰隻怕心裡都不是滋味,梅家是湖廣名族,梅之燁又是個好麵子之人,隻怕心裡更為窩火。
隻不過馮紫英從未想到過自己居然也還會與梅之燁有這樣一番交織,自己就在說再怎麼順天府不上心,這畢竟是為其減輕壓力,居然這麼輕慢,原來這裡邊還有如此隱秘。
見馮紫英表情有些詭異,文震孟訝然:“紫英,怎麼了?”
“嘿嘿,這位梅大人我倒是不熟悉,隻不過這裡邊……”馮紫英搖搖頭,卻不再言語。
文震孟頗感吃驚,馮紫英雖說風頭太勁有些遭人嫉妒,但是梅之燁都什麼年齡了,四十歲之齡,比自己還要大幾歲,也是才從翰林院出來升任順天府治中,照理說不該和馮紫英有什麼衝突才是。
而且馮紫英和湖廣士人素來親善,像官應震是其老師,柴恪對其甚是欣賞,也和其父相交莫逆,馮唐出任薊遼總督很大程度就有柴恪的推薦之力,而年輕一輩的湖廣士子,如楊嗣昌和賀逢聖都是與其相善,怎麼這梅之燁難道還能有什麼恩怨不成?
但看到馮紫英不太願意說,文震孟也不好深問。
“其實也沒什麼,我和梅大人並無往來,隻不過家眷……”馮紫英聳了聳肩,這等事情人家日後回去問一問便知,但自己卻不方便多說。
可領!
文震孟知道這是私事,心裡安定下來,但卻也對梅之燁有些看法,難怪順天府這邊準備如此粗糙疏忽,進展緩慢拖遝,這裡邊還有這層因素在其中,但是因私廢公,那就有些不合適了。
沉吟了一下,文震孟這才道:“既如此,紫英有何打算?”
“小弟希望文起兄能幫小弟一把,既然順天府衙那那邊不好接洽,能否請文起兄與小弟一道,去豐潤、玉田以及寶坻幾縣去
拜訪一番,請各縣能多加派一些人手和物資,儘可能把路上的各種不備考慮周全一些,以便於流民能儘快抵達目的地,這樣既能減輕各縣的壓力,我們永平府那邊也能早日了結這樁任務,向朝廷交差。”
馮紫英的建議讓文震孟有些躊躇,他一個戶部副主事也不過就是正七品官,可順天府的縣都是京縣,知縣都是正六品,便是縣丞都是正七品和他平級,他這個戶部副主事人家買賬不買賬,真不好說。
若是去了碰一鼻子灰,辦不成事不說,而且也會大傷顏麵。
“文起兄口口聲聲說要做實事,此番小弟亦是想要為京中流民和朝廷做一番事情,但求文起兄出麵協助一把,其餘亦由小弟出麵來說和,這恐怕不為難文起兄吧?”
馮紫英笑吟吟地看著文震孟。
文震孟也是被逼上梁山了,這等情形下若是自己還要退縮,隻怕真要被此人看輕了,“也罷,就依紫英所言,也不必紫英當先,這是朝廷交代下來的事務,我自然不會退縮,紫英隻需要一道表明姿態即可。”
“好,我就知道文起兄是個耿直人,不會在正事上退讓,小弟甘附驥尾,若是有什麼需要小弟出頭扛上的,小弟絕不後人。”馮紫英猛地一擊掌,“那我們今日就從這豐潤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