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給尤世功出點子,“現在虎山昆山已經操練熟練,總不能這都已經練熟了,還要他們把火銃退回去吧?”
尤世功點頭,“這倒也是,那紫英,在和兵部說好讓虎山、昆山二部歸入薊鎮之前,咱們先不提這樁事兒,隻說要求補充火銃,一邊改編就有步軍。”
馮紫英笑了起來,尤世功也不蠢,這些奧妙還是明白的,“當然,要把其他條件談妥了,再來提這樁事兒,讓兵部和朝廷都不好反口,另外,尤大哥其實你也可以直接給皇上遞密折,陳述當下薊鎮軍的情況,我想皇上會有考慮的。”
尤世功遲疑了一下,又看了馮紫英一眼,這才緩緩道:“紫英,你知道我給皇上遞密折意味著什麼?”
“彆,尤大哥你千萬彆用這種眼光來看我,我可不是替我爹來試探什麼,我也犯不著,我爹心胸也沒有那麼狹隘,咱們大周朝的事兒,誰還不明白麼?”馮紫英嘴角有一絲淡淡的嘲諷,“這九邊總兵繞過總督直達天聽好像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兒,皇上特許嘛,若是當總督的還要疑神疑鬼,那乾脆就彆當這個總督了。”
尤世功忍不住咋舌,這位小馮修撰還真敢說,雖然是當著自己,都算是自家人,但是換了哪個武官,隻怕就算是總督大人都不敢這麼說,也隻有這些文臣們才敢這般放肆。
見尤世功不吱聲,馮紫英朗聲笑道:“尤大哥,我說的是大實話,我也和父親說過,這咱們這些武勳世家本身就是替皇上賣命的,馮家在大同一門三總兵,兩個都是任上馬革裹屍,難道還有什麼看不透想不明白?隻要是對朝廷好,皇上滿意,那就都不是問題。”
尤世功倒也知道馮唐不是那種人,隻不過由馮紫英來說這些話,聽起來總覺得有些不自在,但他也看得出來,馮紫英是真不在意這個,甚至有點兒勸導自己這麼以此贏得皇上青睞,進而為薊鎮撈取好處的意思。
“紫英,此事還是等到見了柴大人和袁大人之後再說吧。”尤世功算是基本接受了馮紫英的建議,留了點兒緩和餘地,“對了,龍禁尉和刑部到潘官營那邊差了那廝的情況,我也得到消息,那廝是灤州人,永隆三年因為瑣事和上官鬥毆,最後將上官打成重傷逃跑,這廝在營中的時候便是一員悍將,當時和他一起逃跑的還有一人與他交好的結拜兄弟,是神箭手,……”
“哦?都是灤州的?”馮紫英精神一振。
“不,那名神箭手是河間府天津三衛的,但是據說家中早就沒人了,……”尤世功搖搖頭,“龍禁尉和刑部現在還在調查當年與這廝關係密切的人,估計還有幾日便能有一些情況反饋回來。”
龍禁尉和刑部對此事都極為重視,專門派人到山海關調查。
馮紫英默默點頭,“和軍中有瓜葛,倒也讓小弟有些驚訝,不過七年前就逃亡了,這七年這廝在哪裡討生活?軍中逃卒,定然是不敢歸家的,但是像他們這種一直在軍中為生的,真要逃出來,若是沒有一些門道是根本沒法生存下去的,尤其是在京畿這一帶,治安相對嚴格,而且認識他們也不少,他就不怕被人認出來報官?”
“嗬嗬,紫英,你可彆說這京畿治安就好了,我看夠嗆,不僅僅是你們永平府,就是順天府我看也夠嗆,不過你說的這廝一直在這邊活動,並未跑遠,認識他的人肯定不少,卻能隱藏行跡官府一點兒消息沒有,這裡邊的確有些疑點。”尤世功也認同馮紫英的看法,“這裡邊沒準兒就是有大人物在替他遮掩隱瞞,尋常人是做不了這等事情的,唯有那些……”
唯有那些士紳大戶們,難道是那些豢養死士的豪門大戶?
可馮紫英自認為自己和他們的矛盾還不至於到這一步吧?真要被查出來,那是抄家滅族的重罪。
想到這裡,馮紫英甩了甩頭,“算了,此事就交給龍禁尉和刑部的去查吧,小弟現在出門兒也隻能更加小心一些,好在身邊也還有些能用的人,有個小妾也是崆峒弟子,武技還過得去,總不能因為這等事情就不做事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