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察院那邊已經開始在調查,但是考慮到這五萬多人剛剛被放回來,軍心浮動,所以暫時沒有采取大動作,避免引發嘩變。
要等到把這五六萬人的去向定下來之後,再來慢慢調查這些武將們在其中的責任。
“罪將韓尚瑜、戚建耀拜見侍郎大人、郎中大人。”韓尚瑜和戚建耀算是這八萬大軍中逃脫的唯一兩員高級將領,見到柴恪,裡邊雙膝跪地,以示謝罪。
柴恪麵色冷淡,“二位將軍起來吧,這樣子,成何體統?!”
韓尚瑜和戚建耀心中都是一沉,都說這位柴侍郎算是比較好說話的了,但聽這個語氣,恐怕凶多吉少。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們兩人也知道罪責難逃,但是都察院那邊遲遲未見動靜,又讓二人心裡有些僥幸,畢竟他們倆沒有當俘虜,多少還帶著幾千兵逃了出來,萬一朝廷把責任都落到柳國荃和穆天燕他們身上,自己二人也許能逃過一劫呢?最起碼不至於被打入大獄吧?
這種患得患失心理這麼久來一直困擾著韓尚瑜和戚建耀二人,他們兩人也通過許多人去打探情況,甚至也不敢回京師城,隻能在遷安城呆著,一直到五萬多俘虜釋放,他們又才來這邊幫著把這五萬多降卒安定下來,算是立功贖罪。
馮紫英在一旁見著也是忍不住歎氣,韓尚瑜還是韓奇的束縛,戚建耀的戚家也算是舊識,隻是這等事情卻是幫不上忙,而且以永隆帝的心思,正愁找不到機會,下載不是送上門來了麼?
柴恪轉向馮紫英的表情立即就變得和藹可親,甚至是有些熱情了,“紫英,你也來了?”
“柴大人,這裡也算是我們永平府地界嘛,雖然是薊鎮總兵駐地,但是現在薊鎮總兵府不是在遵化麼?”馮紫英樂嗬嗬地道:“您和袁大人都來了,我若是本來迎接,豈不是不講規矩?”
“你這張嘴倒是會說。”柴恪也不在意,馮紫英這才和袁可立與尤世功見禮寒暄。
柴恪目光落在馮紫英身後幾人,馮紫英這才替二人引見介紹:“柴大人,這是黃得功,出塞營救李如樟部,他身先士卒,功不可沒;這一位是左良玉,遷安一戰他當居首功。這兩位是韓將軍和戚將軍的部下,正是他們奮勇斷後,才能避免京營被全殲,同時在前段時間他們也是一舉伏擊科爾沁人擄掠的騎兵,殲敵千餘騎,……,這一位是賀虎臣,這一位是楊肇基,……”
一番見禮之後,柴恪對賀虎臣和楊肇基的態度倒是沒有像對韓尚瑜和戚建耀那般冷淡,也是溫言鼓勵了一番,這也讓賀虎臣和楊肇基惴惴不安的心稍微安穩了一些。
接下來先到三屯營城中安定下來,這才是各種點驗視察,這自然有柴恪和袁可立帶來的一幫官員負責逐一核查清點。
“戚兄,這事兒怕是難了,你我兄弟倆隻怕這一趟回去就要去天牢裡呆著了。”韓尚瑜頹然若失,滿臉落寞。
戚建耀也是一臉失落,雖然柴恪的態度還算是過得去,隻是有些冷淡罷了,畢竟作為兵部二號人物,便是尋常也不可能給他們這種武勳將領多少好臉色,但是那武選清吏司郎中袁可立的態度就可謂冰冷了。
兩次找他們談話,都是不問其他,隻問當初在三屯營中的布置安排,為何東西兩側安排布置駐軍卻沒有足夠的斥候警戒?為何在遭遇襲擊時未能及時發出警訓,而城中諸部當時是如何應對的,……
諸多問題幾乎都是帶著滿滿惡意而來,便是韓尚瑜和戚建耀二人回答不出來,袁可立也不多說,隻是吩咐文吏做好記錄,這更讓二人坐立不安。
“早知道還不如被蒙古人俘虜了去,興許還沒有這麼多刁難,大不了就是歸家賦閒,當個混吃等死的閒人罷了。”戚建耀恨恨地道。
“哼,有這麼簡單那就好了,咱們雖然狼狽,但是好歹也還算帶了一部人衝了出來,柳國荃和穆天燕他們,你看著吧,朝廷連贖金都不肯出,寧肯去把這幫士卒贖回來,看看這些士卒對朝廷多麼感恩戴德,你說柳國荃和穆天燕他們回來能有好果子吃?”
韓尚瑜其實已經從馮紫英那裡得到一些消息,知道最終結果雖然可能不會太好,但是也不至於要身敗名裂的地步,頂多也就是服從朝廷處分,歸家閉門思過罷了,當然距離他最初期望能保留身份的想法有些遠,但起碼不會太過追究責任。
但他在戚建耀麵前不會太過暴露,若是沒有他侄兒韓奇與馮紫英關係這一層,馮紫英也不會透露著寫給他,至於說後期如何,也說不定還有一些變數。
韓尚瑜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一些什麼,士卒基本保留下來,但是那幾百將佐卻無人問津,甚至要各家自己出銀子去贖回,而且就算是自己贖回來,還要麵臨朝廷的調查追責,他甚至可以想到柳國荃、穆天燕等人回來之後可能要麵臨的都察院和龍禁尉的嚴酷調查,弄不好可能就是一個家族覆滅的開始,想到這裡,韓尚瑜又不由得慶幸自己。
不過韓尚瑜還是有些疑惑就是這隻是兵部的例行調查,倒也沒什麼,怎麼都察院的人卻沒有跟隨而來?
照理說都察院才該是正份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