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世伯,小侄倒不是說做不到,但這裡邊有許多難處,蒙古人沒那麼好說話,人在他們手上,是我們有求於他們,須得要花費不少心思啊。”馮紫英語速放緩,他不能讓這廝得寸進尺,“而且據小侄所知,那內喀爾喀人首領宰賽也不是好說話的,真要惹惱了他,不要這幾萬兩銀子,送上幾個人頭,那豈不是反而成了壞事?”
“紫英,我自然是知道裡邊難處的,原本說需要什麼花銷你卻又是一個不缺銀子的,……”賈赦假模假樣的歎息了一聲,“你也莫怪愚伯如此,實在是現在府裡不景氣,璉兒去了揚州隻顧著自己,聽說他在揚州都納了兩房妾室,都是那揚州瘦馬清倌人,花費巨萬,愚伯這邊呢,你也知道你嬸子那兩個兄弟都是不中用的,你岫煙妹妹她爹更是無聊,去賭場跟著一幫人胡羼,弄得一身債,成日裡東躲西藏,前幾日還被人攆上門來,稱如果再不還債,若是遇上了便要割了他耳朵去,弄得岫煙成日抹淚,……”
馮紫英隻是知道那刑忠在賭場欠了不少銀子,其中不少還是欠賈瑞的,卻不知道還欠了外邊兒許多。
這等能在賭場放債的自然都是有些倚仗的,若非如此,如何能收回賬來?刑忠遇上這等事情,利滾利,若是賈赦不肯幫他,隻怕難得脫身?隻是要讓賈赦出銀子幫他,那又比太陽從西比出來還要難了。
“赦世伯是打算幫一把?”馮紫英順勢將對方一軍。
“紫英,愚伯也還有一家人呢,哪裡有銀子來幫襯他?琮哥兒還小,日後花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你二妹妹也還沒嫁人,這幫了刑忠,那還有一個邢德全,邢家人愚伯還能幫得完?”賈赦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但又眼珠一轉:“不過畢竟是親戚裡道,愚伯也不能不聞不問,……”
馮紫英就有些納悶兒了,這賈赦繞來繞去說半天,究竟想要表達一個什麼意思?
或者是想讓自己出銀子來替刑忠還債,好像說不到這個理兒上吧?
“紫英,沈家女嫁入你們馮府長房,便有尤氏二女做妾,那這邊寶丫頭便要嫁過來,除了那寶二丫頭外,你們二房這邊可有妾室陪嫁?”賈赦見馮紫英一臉茫然的樣子,心裡便嘀咕這廝莫不是還在自己麵前裝樣?“岫煙年齡不小了,前日裡我和你嬸嬸也在說,尋個好人家嫁了,以岫煙的人才在京師城裡隻要放出風聲,鐵定登門的人能踢斷門檻,……”
馮紫英這才恍然大悟,但是聽到賈赦卻是在打邢岫煙的主意,而非迎春,這又出乎他意外。
原本以為這一回可以借機試探一下看有無機會讓迎春也考慮嫁入二房做妾,但是現在看來賈赦還是舍不得孫紹祖那幾筆銀子,卻想得要用岫煙來李代桃僵。
岫煙當然很好,問題是自己可從來沒想過,而且迎春那裡怎麼辦?自己可是答應過迎春儘早給她一顆定心丸。
原本就是考慮用這贖金一事來好好磨一磨賈赦,尋機來突破,但這廝卻是先發製人用邢岫煙來作擋箭牌了,讓自己竟然找不到機會開口。
見馮紫英眼睛一亮,賈赦就知道這樁事情穩了,都說這紫英喜好美色,果然不假。
岫煙的人才沒的說,隻怕紫英早就垂涎,隻是找不到機會,自己現在投其所好,一下子就擊中要害了。
“世伯的意思是……”馮紫英假作遲疑。
“欸,紫英難道還要在愚伯麵前礙口識羞麼?”賈赦故作不悅,“岫煙人才不必說了,邢家也是清白人家,要找好人家唾手可得,但是她也是仰慕紫英的,我們兩家關係非比一般,你們馮家人丁單薄,你嬸嬸找過穩婆來看過,說岫煙也是個能生養的,難道紫英就沒想過多替你們馮家開枝散葉麼?”
“這個,……”馮紫英沒想到賈赦還真敢挑明說,皺起眉頭搖頭:“世伯,岫煙妹妹這等人才何必要嫁入我家為妾,何不尋個更好的人家也能……”
“嗨,肥水不留外人田,你和岫煙本身也熟悉,知根知底,……”見馮紫英搖頭拒絕,賈赦也有點兒心慌,難道這廝真的對岫煙無意,不可能啊,也就有些口不擇言,“薛家兩女嫁入你家,總得要有一二妾室才配得上你,我聽說岫煙也去見過沈家女,沈氏對其也很喜歡,你若是覺得合適,嫁入長房也無不可,……”
馮紫英瞠目結舌,這賈赦“推銷”岫煙之心如此強烈,簡直讓人無語,關鍵是自己要亟待解決的是迎春的問題,這卻如何是好?
不說岫煙心意如何,但是這種毫無來由的強拉硬配,也顯得有些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