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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紫英搓著自己的臉頰,吳耀青他們的調查還在繼續,但是這些白蓮教也好,聞香教也好,查到線索很容易,但是要往上溯源就沒那麼簡單了。
這些人中的小頭目許多都是這鄉間有些勢力的豪強族人,如果說要指向豪強本身,沒有足夠證據,而且平素這些人隱藏極好,平素也沒有其他過多過火行跡,許多甚至被拿住也是堅決不承認,而是以信菩薩、佛陀等名義來遮掩。
像縣鄉官府很多時候也覺得棘手,如果要真把這些當成秘密會社予以查處,那牽扯麵太寬不說,許多並無實據,而且也極易激起鄉間信奉菩薩、佛陀愚民們的不滿,甚至引起民變,這對於地方官員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受歡迎的選擇。
這種情況下,作為地方官在這種情形下隻要不是特彆明顯的,更多都更願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尤其是在有一些有勢力的鄉紳出麵乾預或者說和的情況下,就更容易壓下去。
當初吳耀青也和馮紫英提及過,北方諸省白蓮教都很泛濫,北直尤甚,但是這些白蓮教人多以其他秘密會社名義出現,真正自稱是白蓮教的極少,什麼棒棰會,聞香教,大乘教,紅陽教,三陽會等等,各色花式,紛繁眾多,有些是互有聯係甚至一脈相承,而有些則是各有傳承,互不相擾,不過是打著供奉一個菩薩的名義罷了。
“那文昭,你們下一步的打算呢?”馮紫英已經聽出來趙文昭話語中隱藏的意思了。
這種情況下再要往下查就比較難了,因為沒有人認識那個為首者,隻知道他應該是永平府這邊某個會社的一個頭麵人物,但這樣虛無縹緲的一個描述很難找到,而且榛子鎮是豐潤、、遵化以及灤州、盧龍和遷安幾個縣之間的一個物資集散地,趕集的時候來往人很多,來自各縣的都不少,所以也很難斷言這個人究竟來自何地,現在要讓龍禁尉迅速查清楚此人身份來曆,無疑有些困難。
“大人,查肯定還要查下去的,刑部這邊也有安排,但是這有點兒像是大海撈針,要講一些運氣,這個時候對方知道事敗肯定會隱匿身形,不容易找到線索,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們懷疑當初跟隨這個人一起逃亡的幾個潘官營士卒,我們準備以這個為線索慢慢摸索,但這需要時間,……”
趙文昭的話讓馮紫英點點頭,人家能給這樣一個答複已經不錯了,本身這種事情你要想一下子就有結果也不現實,而且人家現在也有了偵查方向,相信刑部和龍禁尉這邊都會有繼續查下去的動力,隻是在時間上要放緩了。
馮紫英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更何況趙文昭也是熟人,看得明白自己蒸蒸日上的勢頭,自然會賣力調查。
“好,文昭,那就辛苦你們了,刑部那邊我也會和孫大人打招呼,他們和你們的線人不是一路的,各有門道,這事兒一天不查清楚,我一天都睡不安枕,……”馮紫英起身端茶送客,但是又很熱情地過去和趙文昭把臂,“咱們都是熟人了,其他我不多說,有什麼需要我的,提前說一聲,……”
馮紫英的親和態度讓趙文昭有些受寵若驚,連連表示會儘力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送走了趙文昭,馮紫英立即將吳耀青叫來,“情況就是這樣,耀青,你怎麼看?”
“大人,我傾向於趙大人的意見,我們的調查很小心,而且基本上沒有接觸過外人,白蓮教分支眾多,亂七八糟的各種名號,很多他們自己都搞不明白,就算是有人知曉我們在調查,他們也不可能知道是您在後邊布置,而且選的人也都是從京城回流回來的,所以這絕不可能。”
吳耀青很肯定地回答:“所以最大可能還是您的一係列動作讓有些人感到危機了,至於說為什麼會選擇在沽河渡口行刺您,這卻真的有些不好說,但是您招募流民來永平這樁事兒很多人都知道,雖然您微服出行很隱秘,但是如果有心人要查您行蹤也不是問題,畢竟你要從府衙或者家中出發,隻要守住這兩處就能知曉,而沽河渡口地勢複雜,人員密集且沒有組織,一旦得手便能趁著混亂脫身,的確也算一個比較合適的下手之地,……”
馮紫英點點頭,“我也傾向於是這種可能,但是永平府這些白蓮教如此膽大,我倒是覺得有些意外,若非他們有更大的野心,何須顧忌我的這些舉措?耀青,你不覺得這有些太誇張了一點兒麼?”
吳耀青凝神思索,好半晌才道:“大人的意思是這些人有更大的圖謀,他們是擔心被大人發現或者覺察到什麼,所以才想要先下手為強,以絕後患?”
“除了這個,你覺得還能有什麼更好的解釋呢?”馮紫英負手在房中走了一圈,“沒理由我在清軍和清理隱戶以及選擇進入礦山、工坊人員中核查白蓮教這些會社人員就能引發他們這麼大的仇視,甚至不惜冒如此大風險來刺殺我吧?這怎麼看都覺得有些不合情理,這些白蓮教中的主事者可不是傻子,不明白小忍不住則亂大謀的道理,縱然有一些狂熱者,但也不該針對我才是。”
吳耀青也點頭認同,“那大人的意思是……”
“那邊龍禁尉和刑部的調查你不用管,讓他們查,你這邊繼續,倪二那邊你給文言去信,請他讓倪二多找一些這邊這幾年去京師混飯吃的人,要可靠,回來多安排下去,我總覺得這沒那麼簡單。”
馮紫英臉色陰沉下來,“敢行刺我,那就要付出代價,另外,耀青,這段時間重點查一查樂亭和昌黎那邊的情況,既然這些白蓮教在這邊如此活躍,那麼多少也還是和士紳有些糾葛的,知府大人不是要動惠民鹽場麼?正好我們也可以給他一些方便做更大動靜的理由,我相信府尊大人會用好的。”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不過對於馮紫英來來說,所有事情暫時都被擱置在了一邊,伴隨著十二月到來,大婚在即,他也需要請假返回京師城了。
大周對官員的請假製度還是比較寬鬆的,喪假不用說,丁憂自然有規矩,而婚假也有一個月假日,當然納妾不算,如果成親之地與任官之地不在一處,還會很人性化的給予一定路途假期。
不過這種婚假說實話用得上的的確很少,極少有成親的時候就已經做官的情形,即便有那基本上都是續弦,而馮紫英這種正經八百成親的極為罕見,真正成為進士還未成親的本來就很少了,再加上三年觀政期,那就基本上一網打儘了,當然馮紫英這種兼祧的自然就稀缺了。
朱誌仁這邊請了假,吏部那邊也需要掛號,不過這都早就把手續辦好,朱誌仁的賀禮也已經送到了,一對玉璧,價值不輕不重,三百兩銀子左右,正合適。
官員之間成親往往送禮不會太重,反倒是納妾送禮不太受限製。
伴隨著馮紫英回京成親,這邊像尤二尤三以及金釧兒、香菱自然也就都回京了。
但這邊為二房準備的宅邸也已經備好,鶯兒那一趟來的目的也就是檢視為寶釵、寶琴準備的宅邸。
十二月初,馮紫英終於回京。
而且如無意外,沈宜修的產期也就在這幾日。
馮紫英回到家中時,沈宜修已經真正是大腹便便,連走路都有些艱難了,能看到丈夫歸家,沈宜修也是心情一下子放鬆下來,當晚羊水便破了,產下一女。
對於產下一女,大小段氏和沈宜修都有些遺憾,但是馮紫英心中卻是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