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王子騰的確是把朝廷的心思把握得十分到位,或者說他是拿準了現在朝廷進退兩難的軟肋,更加隨心所以的在湖廣和四川交界處折騰。
隨著播州叛亂帶來的影響,周邊的一些土司也紛紛起了心思,王子騰便趁勢在保靖州宣慰司、石耶洞司一帶大開殺戒,鎮壓那些蠢蠢欲動的土司。
雖然取得了一係列的勝利,但是卻又更激起了周圍土司們的反抗,甚至連一些原本並沒有太多反叛心思的土司現在也加入了進來,使得整個播州叛亂的規模有愈演愈烈之勢。
不過楊應龍卻還是表現得十分老練,始終沒有出兵增援周邊的土司們,顯然是有些擔心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現在西南亂局看起來官軍平叛順利,但是給永隆帝的感覺卻更像是在四處點火一般,楊鶴的荊襄軍至今沒能組建完成,什麼都缺,而固原軍已經進入了重慶府,但是對當地的氣候地形還不太適應,倒是孫承宗在集合了敘馬兵備道的衛軍進行整訓之後還打出了幾場漂亮仗,但實事求是的說,規模都不大,還沒有能真正取得像樣的勝利。
“湖廣已經把糧草補給送到了保靖州,但是他卻姍姍來遲,導致被當地土司亂軍襲擊,燒毀了許多,……”永隆帝目光抬起來,“這是湖廣報上來的,但是兵部卻有疑問,他們認為八萬石糧食和草料不可能在那麼快就送到了保靖州,澧水邊上永定衛上報稱途徑永定衛運入的糧食根本沒有那麼多,但是湖廣布政使司則說隻有多沒有少,他們把路途消耗都已經折算刨除來了,……”
永隆帝的目光已經有些陰冷,“朕該相信誰的?還是這裡邊有什麼朕不知道的東西?你們龍禁尉對湖廣這邊的情況就一無所知麼?”
“陛下,此事都察院那邊已經早就派了禦史去核查,龍禁尉也在配合,這等事情若是沒有皇上諭旨,我們擅自介入,若是動搖軍心,貽誤戰機,都察院那邊……”
盧嵩也有難處,都察院對龍禁尉的敵意很深,而按照律例,龍禁尉隻負責監督官員武將私人行徑,對於正常公務軍務中的行為若是有不當之處,當由都察院查處,除非都察院有需要發出邀請,否則龍禁尉一般是不介入的。
像保靖州補給倉儲被襲擊,已經證明確實屬於土司襲擊,而後王子騰也派一部迅速予以反擊,剿滅了這股亂軍,但是這究竟被燒掉了多少糧草,龍禁尉若無正當理由是不好去查的,但都察院卻是隻要隻要有懷疑或者接到檢舉便可直接介入調查。
永隆帝不相信內閣和兵部覺察不到這其中的一些疑點,但是他卻始終沒有收到內閣關於這方麵的上書,所以這讓他很是惱怒。
或許是自己多疑,但是永隆帝卻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盧嵩,朕給你一道密旨,你立即從北鎮撫司從派乾練之人去湖廣,查一查湖廣布政司那邊給荊襄軍和登萊軍的糧草補給情形,朕有感覺,這裡邊怕是也有些……”
永隆帝有些疲憊的擺擺手,卻沒有再說下去,“去吧。”
盧嵩不敢多問,他知道皇上這一段時間心情不好,身體不佳,上朝時候也是易怒,內閣和六部人事遲遲未定下來,也讓陛下十分不滿。
當然這裡邊更多可能還有皇上的一些想法意圖內閣那邊不太認同,這裡邊還有內閣和皇上之間的角力博弈在其中。
看著盧嵩消失的身影,永隆帝目光垂落下來,搖了搖頭。
盧嵩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其表現卻有些讓永隆帝失望。
過於謹慎保守,對於都察院的畏懼心態太甚,這可能是之前自己的一些態度有關,但是現在自己暗示如此明顯,這個家夥仍然是循規蹈矩,不肯有半點逾越,非常時期行非常之舉,但盧嵩卻沒做到。
若是尋常時節,盧嵩這種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忠誠無二的臣子倒也罷了,但是現在卻有些滿足不了自己的需要了,可這等時候易人,那又是一樁天大的麻煩事兒,龍禁尉這支力量若是換了都指揮使,那必定會帶來動蕩,其影響一樣十分巨大。
想到這裡,永隆帝口中也是越發苦澀,歎息良久方才抬起頭問道:“朕傳召張景秋,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