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孩兒定會謹記,請母親放心,……”
兩頂花轎早已經備好,後邊兒則是送親的隊伍,花轎一大一小,有些區彆,但是作為媵,身份上要比妾高許多,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有資格這樣光明正大的抬入,而不像納妾,一頂小轎便能隨便抬入。
在女方做短暫停留,接親隊伍要在女方作簡單留食,因為這個過程走過來也得要一個多時辰,簡單用飯之後開始返回。
這一次的動靜更大,速度更慢,逶迤綿延,也迎來更多的人圍觀。
“君豫兄,你這個知客可當得辛苦啊,此番婚成之後,紫英該好好犒勞你一番。”
楊嗣昌是和侯氏兄弟聯袂而來,賀禮是早幾日便已經送到了,今日不過是來登門道賀,都是同科進士,而且馮紫英也算是北地士子的俊彥,現在湖廣士子和北地士子關係相對較為密切,走動也很頻繁,像與楊嗣昌關係極為密切的侯氏兄弟都是河南士子。
“我就是在這裡充個門童,來的客人我認識的基本上都是咱們同科或者書院的同學,哪裡需要這麼大張旗鼓?”練國事微微一笑,“文弱,兵部今年不好過,明年更難,令尊的荊襄軍訓練得怎麼樣了?”
一提及荊襄軍,楊嗣昌臉色就陰沉了下來,“兵部兵仗局和軍器局已經爛到了骨子裡,我在武選清吏司,對那邊情況也不是很了解,一直到家父那邊急需各種武器,才去了解了一下,沒想到京中軍器局的工坊居然還隻能製作三眼火銃這等早就被淘汰的貨色,問他們新式火銃製作如何,他們居然回答是因為工藝要求太高,製作價格昂貴,所以隻是試製了兩批之後因為射程和精準度都不儘人意,所以乾脆就擱置了,這幫祿蠡!”
練國事略感吃驚,“難道兵部在京中就再無工坊能製作?”
楊嗣昌冷著臉搖頭:“製作是能製作,但是質次價高不說,而且生產工期長,遠水解不了近渴,真要等軍器局京中這幫人製作出來,隻怕西南戰局都糜爛不堪了,我聽說紫英在永平府攛掇山陝商人和佛山莊記聯手開設了軍器工坊,規模不小,在蒙古人入侵前就已經在試製新式火銃了,柴大人從永平回來說現在編入薊鎮的左良玉部和黃得功部分是佛山莊記那邊生產的火銃,還有部分就是永平生產的,他對比過,質量相若,並無軒輊。”
練國事也聽馮紫英提及過,但是沒想到生產火銃質量已經不遜於佛山莊記,要知道佛山莊記的火銃乃是大周最有名的,兵部現在新式火銃基本上都是來自佛山莊記,沒想到佛山莊記和山陝商人聯手在永平居然如此快就能形成製作規模和能力。
“那永平這邊生產規模能趕上令尊那邊需要麼?”練國事趕緊問道。
“我就是要問問紫英,前幾日來紫英太忙,我也沒好意思,但是現在火燒眉毛了。”楊嗣昌深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永寧宣慰司奢家和楊應龍聯手了。”
“什麼?!”練國事幾乎要叫出聲來了,“那水西安家呢?”
“安家那邊暫時還沒有動靜,但是王子騰在施州衛和永順宣慰司以及保靖州那邊兵過如篦,現在謠言四起,說朝廷此番要趁勢把整個湘西和川南以及貴州的土司全數改土歸流,如有不服從者便以亂匪論處,……”
練國事又驚又怒,連知客都顧不得當了,一把拉住楊嗣昌往一邊走去,侯氏兄弟也是麵麵相覷,他們也是剛聽到楊嗣昌提及。
“朝廷和地方官府為何不及時辟謠?這分明就是楊應龍的毒計,就是要攛掇周遭土司與他捆綁在一條船上,……”
永寧宣慰司奢家雖然論實力遠不及播州,但是其地理位置重要,與播州和水西形成一個互為犄角的三角地帶,而且更為關鍵的是奢家和水西安家乃是姻親,關係密切,加之永寧宣慰司向一把尖刀一般正好頂在川南敘州和瀘州的腰腹上,一下子就能讓孫承宗無暇再估計播州,隻能先應對永寧這邊。
楊嗣昌苦笑,“官府怎麼會沒辟謠,但是王子騰在平茶洞司大開殺戒,然後又突兀地回轉一擊,以保靖州和永順宣慰司的幾家土司勾結播州楊氏意圖不軌為由將其剿滅,另外還妄稱施州衛南部幾家土司參與了焚毀其補給糧草,直接稱其為叛匪,現在施州衛那邊也是風聲鶴唳,……”
練國事穩住心神,思考了一下才道:“那邊土司恐怕要說看到播州楊應龍反叛沒存著二心,那的確不好說,他們也都盼望著楊應龍能叛亂成功,最起碼可以在合適時機向朝廷尋求招安,這樣進可攻退可守,迫使朝廷在這個問題上向他們妥協退讓,進而讓他們能繼續盤踞,……”
楊嗣昌明白練國事的意思,接上話:“但是君豫兄你認為他們不會直接介入?”
“最起碼他們不會在看不清楚形勢的時候就貿然介入,這些土司並不蠢!”練國事怒聲道:“王子騰這是在把這些土司逼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