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局麵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兒,不知道大人感受到了沒有?”
汪文言開始彙報自己在京師城中掌握的情況,這也是他的主要工作。
“唔,文言必定有所得啊,說來聽聽。”
馮紫英知道汪文言政治嗅覺極其靈敏,而且天生就是一塊玩政治的料子,唯一讓人遺憾的就是讀書不成,考中一個秀才之後幾度靠舉人都不中,隻能在老家歙縣混了一個吏員,然後才又到了兩淮都轉運鹽使司衙門裡成為林如海的首席幕僚,這樣一個人物如果不能好好用起來,委實可惜了。
汪文言其實相當於是自己私人幕僚中的核心中樞,包括曹煜、吳耀青、錢桂生、顧登峰等人都要對其負責,同時馮紫英還要把自己從朝廷層麵和渠道掌握的東西源源不斷的彙總到汪文言這裡,包括自己老爹那邊從遼東過來的消息也會聚在這裡,通過汪文言來進行分析判斷。
可以說馮紫英的一切基本上在汪文言這裡幾乎沒有秘密,如果不是林如海為其作保,以及馮紫英在前世中知曉汪文言的曆史表現,他也不可能在自己接觸不算太深的時候就委以重任,當然後期的各種表現和考驗也證明了汪文言值得信賴。
“嗯,首先是義忠親王表現低調起來了,倒是像壽王、福王、禮王和祿王他們表現很活躍,……”
汪文言開門見山,馮紫英含笑問道:“那文言覺得這是什麼原因呢?或者說意味著什麼?”
“不太好說,京營,嗯,也就是神機營如果重建起來而起被皇上所掌握,那義忠親王幾無可能有什麼想法了,便是太上皇也再無力影響什麼,更何況以太上皇現在的表現,似乎更像是在逃避皇上和義忠親王的對決。”
汪文言遲疑了一下又才道:“但義忠親王在武勳中仍然有很強大的影響力,牛繼宗和王子騰以及四王八公十二侯中大多都和義忠親王關係更親近,當然這可能不能說明什麼,可牛繼宗和王子騰,還有宣府鎮、山西鎮、大同鎮中仍然有不少武勳子弟掌握軍權,甚至也包括薊鎮中,這卻不能不防。”
馮紫英悠悠地問了一句:“文言可知這南邊兒衛所中武勳子弟更多?”
汪文言一愣,隨即有些緊張地問道:“大人也擔心南邊兒?”
“哦?文言也覺察到了什麼?”馮紫英立即臉色一正,“我隻是有些猜測,並無任何依據,可文言為何這麼說?”
“不知道大人注意到了麼?江南今年有好幾個府的秋稅起運進京的時間都推遲了,而湖廣這邊的秋稅也被兵部要求就地截留主要用於西南戰事,那京師怎麼辦?”汪文言捋了捋胡須,小眼睛裡閃動著狡黠的精芒,“我還聽說江防水師和江北鎮,或者說淮陽鎮要求重建的呼聲也很高,南京兵部那邊已經三度上書要求立即落實,而南京戶部應該是江南諸府拖延秋稅的背後主使,……”
“恐怕南京戶部還沒有這麼大的膽量吧?”馮紫英沉吟著道:“按照以往慣例,南直夏秋兩季稅收存留南庫,浙江、湖廣、江西則分彆按照九、八、七成解運京師戶部太倉,餘留南庫,這幾府拖延有何意義?”
汪文言也皺起眉頭,想了一想之後才道:“這個情況因為情況不明,文言不好判斷,但是文言還在揚州時便聽聞,江南不少府縣曆欠虧空甚多,都是拆東牆補西牆,而南京戶部南庫多有窟窿,明年便是大計,現在南北之爭甚烈,隻怕南京和南邊幾省都是稽查重點啊。”
“你的意思是有些地方怕遮掩不過去了,要做手腳?”馮紫英滿臉陰霾,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大人,這隻能是我們的一個猜測,照理說從前任首輔沈一貫到現在首輔的葉大人,對江南一直破為看顧,據我所知朝中幾度要求增加江南稅賦均被否決,江南不漲,湖廣自然也不能漲,才會讓朝廷拮據無比,若無開海帶來的緩衝,隻怕局麵更加難看,但現在江南這邊若是一二府出問題,可以說值得懷疑,但五六個大府都這般,恐怕很難如此解釋吧?”
汪文言的話讓馮紫英也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