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翠亭位於蓼漵旁邊,東邊兒隔著一蕩水與瀟湘館遙遙相望,西北邊隔著紫菱洲與迎春的綴錦樓相對,從各位姑娘們從翠煙橋過來,要走夾道經蜂腰橋往各自屋裡去,卻不過滴翠亭,隻有迎春回綴錦樓才會經過滴翠亭外邊兒。
一乾人立即答應下來,卻讓那蓮花兒去把那繡春囊拾了起來,這邊安排司棋去請王熙鳳。
王熙鳳都睡下了,聽得司棋來叫門,讓小紅去問了,但司棋始終不肯說什麼事兒,隻說要見二奶奶。
王熙鳳頗為不悅,但也知道自己反正也沒有幾日了,也就起來見了,照著司棋的意思其實想要連平兒都避著,但也知道那不但得罪平兒,而且沒準兒王熙鳳就不肯去了,所以也當著平兒簡單說了事兒。
王熙鳳被嚇了一大跳,這繡春囊居然出現園子裡?
她一聽司棋吞吞吐吐的介紹便明白了。
這不是什麼新鮮物事,京師城、揚州、蘇州、金陵這些城市中的士紳富戶們多有嬉玩賜物的,甚至還有不少是名家所製,都是照著那大師的春宮圖所繡,比如仇十洲,件件都價格不菲,而且講究的還要在這繡春囊中添加各種催情的特殊香料,算下來那更是昂貴無比,當然這隻是指特彆名貴的高級貨。
有高級貨自然也就有尋常貨,那等風月場所亦有這類物事,多少妓女們為了恩客們的所需才備有此物,當然也有一些尋常人家喜好此道的,也能弄到這類物件,不過是助興調情罷了。
但要知道這玩意兒可是已婚夫妻們閨中戲耍時的調情之物,雖然高門大戶裡表麵上都是以此為恥,但實際上京中大戶人家裡邊好玩此物此風的人並不少,隻是絕少現於人家,都是房中私藏罷了。
便是王熙鳳和賈璉原來也曾經有過,隻不過後來王熙鳳和賈璉關係日冷,自然也就不必再有此物來調情勾意了。
王熙鳳沒有忙著去滴翠亭,而是思索了一陣才問道:“司棋,你們也沒有看清那從舫船裡竄出來的人?”
司棋搖搖頭,“我們陪著姑娘在後邊兒,隻看到一道人影,蓮花兒在前邊一些,也隻看清楚那可能是一個婦人,但動作敏捷,衣著打扮也沒有看清楚。”
雖說是個婦人形象略讓王熙鳳心寬,但是這種事情本身就是一個不好的征兆,這大觀園管理混亂,才會有這種不堪入目的東西出現,也就是說最起碼都是有些婦人不檢點,把這種閨中姑娘們絕對不能入眼的東西帶進了大觀園。
若是情況糟糕的那就是這園中有婦人和外邊男子勾搭,沒準兒還悄悄潛入園中,尋個隱秘處快活,那就真的是賈家的奇恥大辱了,姑娘們名聲都要大受影響。
王熙鳳就有些懷疑那舫船是不是被人拿來用著當快活所在了,起碼那個地方的確有些隱秘,那可是貴妃娘娘省親是才用過的,平時根本就沒有人上去過。
“平兒,你覺得此事該怎麼辦?”王熙鳳側首問平兒。
“三姑娘的意思是不是要對大觀園裡進行一次檢搜?”平兒遲疑了一下,“可今晚是年三十,這般大張旗鼓的動作怕是不合適啊,但若是有歹人真的進了園子,若是不管的話,又怕真的出什麼事兒啊。”
王熙鳳也覺得棘手,之所以不馬上過去,她也是考慮如果過去了也拿不出什麼對策來,反而有損威信顏麵。
“更何況這麼大動靜,隻怕是要報太太才行。”
平兒補充了一句。
王熙鳳內心已經不想管這種事情了,反正二十日之後自己就徹底脫手,但現在人家找上門來,卻還不管不行。
“我看這樣,平兒你去和林之孝說一聲,就說有人在園子裡溪邊看到一個人影,也不知道有沒有看錯,組織人手今晚在園子裡巡夜一番,多發雙份銀子辛苦一番,也順帶讓園子裡姑娘們都關好門,小心一些,……”王熙鳳沉吟了一下,“至於這事兒暫時不提,待我明日稟報了太太再做道理。”
此時的王熙鳳寧肯多花一些銀子也不肯出事兒,這等安排人手徹底巡查,隻是大觀園裡山水林子都不少,夜間要查找委實困難,不如拖到明日再來細細搜尋。
她倒是覺得探春這丫頭突兀裡來給自己將一軍,就差點兒要讓自己來一回檢搜大觀園了,但這麼做無疑會引發很大的風波,矛頭最後都得要指向自己,再說自己要走,但這等黑鍋也是不願意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