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丈夫不願再說,沈宜修也就不再多問,倒是問了問晴雯父母尋找的事情。
馮紫英倒也沒有忘記,說了現下難處。
易州那邊應該是換了人或者說原來檔案資料管理混亂,沒有找到原始依據,所以這事兒就隻能擱下來,馮紫英也不可能跨州過縣去深查,否則就要被人視為是不是故意來找茬挑毛病,有什麼其他企圖了,這可是馬上就要麵臨京察、大計了,哪個官員都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出什麼差錯。
“君庸現在在禮部觀政,他現在覺得有些無所事事,相公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更好的建議?”沈宜修挨著丈夫坐下,蜷起雙腿,馮紫英此時也已經被金釧兒把腳擦拭乾淨,伸腿上了炕榻,這會子時辰還早,離上床休息還要一會兒,兩口子就這樣歪在外間炕榻上休息,說會子閒話。
“我倒是希望君庸能跟著我來做點兒實事,也算是一個鍛煉,不過他是進士,現在觀政,除了六部和都察院以及五軍都督府,去哪裡好像都不合適,但我也給齊師建議過,進士觀政最好一年一換,不要老局限於一個部院裡,齊師也基本上同意,但還得要內閣通過才能施行,現在還不好說。”
馮紫英也越發覺得這進士觀政三年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製度,但是卻不宜局限於部院和五軍都督府,若是能到府縣,尤其是縣州一級去觀摩了解一下最基層為官的實際操作方式,那對他們的成長絕對會是一大長進。
待到金釧兒和雲裳都退了出去,外間隻剩下夫妻二人,沈宜修才啟口道:“相公,你馬上就要去永平府了,妾身又沒法過去,寶釵和寶琴二位妹妹是要跟著過去的,二尤似乎有些擔心和寶釵寶琴姊妹相處,也有下人說說寶琴妹妹有些不太好說話,……”
“哦?!”馮紫英略感吃驚,他沒想到寶琴才嫁進馮家沒幾天,就已經有傳言出來了,這不能不讓他警惕。
二尤應該不說,起碼不會明說,但是寶琴進了馮府之後,的確有些活躍,難免會招來一些看法,長房那邊,自己原來的身邊人,還有馮府老人,恐怕都在盯著這個過分活躍的女子,而且她的身份也很尷尬而獨特,媵,幾乎與嫡妻和妾之間,這在很多人家庭中幾乎都不可能存在,這就很容易招來閒話。
沈宜修目光平靜地看著丈夫,她知道丈夫很喜歡寶琴的這種活躍性子,另外薛寶琴自幼在外跟隨其父奔波,見識頗多,而丈夫與其他男子不一樣,又是一個欣賞女子多才多藝的性子,所以薛寶琴也有點兒投其所好的味道。
不過此女性子過於強勢而尖銳,也不知道薛寶釵在麵對這個無論是身份還是年齡上的妹妹時,會如何著想?會不會覺得有喧賓奪主甚至鵲巢鳩占的感覺?
沈宜修本人到還不至於對薛寶琴有什麼不滿,身份不對等,而且麵對壓力最大的應該是寶釵而不是自己,至於說二尤,也不過是念及馬上要和二薛一起去永平府,擔心麵對寶琴的咄咄逼人而自己又不在永平府,她們倆又都算是老實性子,沒有人做後盾而吃虧罷了。
晴雯這丫頭對寶琴印象不好,也經常談及寶琴的種種表現,免不了也會夾雜一些情緒進去,這一點沈宜修心裡還是明白的。
“相公不至於覺得妾身會對寶琴有什麼偏見吧?妾身其實也不想說這些,但是我覺得寶釵妹妹執掌二房應該是很合適的,她性子溫婉大方,和妾身也交流過兩回,妾身覺得長房二房就這樣相處甚好,若是因為寶琴妹妹的一些沒注意言行而影響到府裡包括太太那邊的一些丫頭下人們的觀感,給太太帶來不好印象,那就不合適了,所以相公不妨提醒一下寶釵妹妹,……”
沈宜修語氣很平淡,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另外就是晴雯的事兒,妾身既然不能去永平府,二尤又是一個不太管事的,妾身想把雲裳留在身邊,讓晴雯跟著相公過去,也便於幫著二尤管事,那也就需要給晴雯一個交代,相公也不是挺喜歡晴雯麼,不妨就在這二日裡尋個時間把晴雯收房吧。”
沒想到話題一下子轉到了晴雯收房的事情上,倒是讓馮紫英有些措手不及,不是再說寶琴的事兒麼?怎麼就扯到了晴雯身上來了?馮紫英心念急轉,很快就明白過來。
說是對薛寶琴沒什麼,但是沈宜修還是感覺到了一些不悅,這才會用這樣隱晦的方式開反擊了,而且還是順理成章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