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你這廝居然還敢狡辯,我問你蘇大強之死,可是你做的?”馮紫英冷笑,目光注視著對方,堂下一乾衙役捕快,還有旁邊的推官宋憲,都頗感震驚。
這才剛把蘇家兄弟可疑排除,據說鄭氏那邊的可能性也已經排除,但府丞大人卻一直沒有拿出足夠證據來,隻說涉及人陰私,不宜對外明示,讓宋憲也是將信將疑。
蔣子奇無疑是最可疑的,宋憲也一直在窮儘可能來排查蔣子奇的可能性,但始終沒有找到突破口,沒想到府丞大人居然就這麼輕率地定案了,而且居然把目標定在了這個船主孫正仁身上。
“大人,小的和蘇大強是多年好友,他去江南多是包小的船,我和他情同兄弟,如何可能做這等事情?”
孫正仁並不太驚慌,他也知道最終還是要問到自己身上來,畢竟逐漸排除各種可能性的話,那一夜凡是涉及者都會一一過堂。
他覺得這位小馮修撰應該是走投無路,來詐自己,這也未免太可笑了。
“真的?”馮紫英目光清冽,淡淡一笑:“你所言屬實?”
“大人,州衙和府衙裡都幾度詢問小的,小的將那日所見所聞也都說得明明白白,清楚無誤,小的就不明白了,這大強哥失蹤之事還是小的見到他過了約定時間沒來,才會去詢問查找,若真的是小的殺了大強哥,那小的何如裝作不知曉,豈不更能避嫌?”
孫正仁理直氣壯。
“你這刁滑之徒倒是會狡辯,哼,你說你所見所聞,儘皆在幾次詢問裡說清楚了?”馮紫英也不多和對方爭論,平靜問道。
“說清楚了,大人儘管查閱案卷便是。”孫正仁越發坦然。
“嗯,那我問你,你在州衙和府衙裡的說法都是如何說的?”馮紫英繼續問道。
“……,小的便到了大強哥家門口,見屋裡似乎有燈光,小的便問:‘蘇娘子,大強哥不是約好今日卯初乘船去江南麼,為何到這等時候還未見大強哥?’“
“哦,那蘇娘子怎麼回答的呢?”馮紫英嘴角浮起一抹笑容,點點頭。
“蘇娘子說其夫寅正便出門離開了,……”孫正仁回答得有條不紊。
馮紫英笑了笑,“你當時便是這麼說的,其中話語並無增減和不一致的?”
“的確如此,並無任何增減和不一致。”孫正仁就差賭咒發誓了。
環顧四周,周圍一乾人都沒有明白過來,不知道馮紫英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嗯,這倒是和蘇娘子說的一致,……”馮紫英麵無表情地點頭。
孫正仁一喜,“大人,小的如何會撒謊?當時那蘇家裡似乎還有些動靜,隻是小的在圍牆外,聽不真切,但是裡邊……”
孫正仁一邊說一邊搖頭。
“大膽刁民,還敢在本官麵前撒謊抵賴,這蘇大強分明就是你謀財害命,殺死了蘇大強,來人,給我先打五十大板,……“馮紫英勃然變色,把周圍人都驚了一跳,而孫正仁更是不知哪裡出了問題,裝出一臉茫然樣。
“大人為何出此言,便是打死小的,也該讓小的變個明白鬼啊。”孫正仁連呼冤枉。
“哼,孫正仁,你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本官來問你,既然你說蘇大強和你約好時間來碼頭上你船,你說你一直等到卯時見對方誤了點許久,這才去蘇大強家中找他,可是你一到蘇大強家門卻是張口就問蘇娘子為何大強哥現在還沒有來,卻不問蘇大強在不在家?也就是說你到蘇家的時候便已經知曉蘇大強不在家,你是如何知曉這一大早蘇大強就不在家的?除了你早就見了蘇大強,知道他不在家這個原因外,還能有什麼原因來解釋你提前就知道了蘇家屋裡蘇大強不在,隻有蘇娘子在?……“
孫正仁如中雷擊,張口結舌,癱坐在地,無法辯駁,汗珠子從額際汩汩溢出。
一語驚醒夢中人,坐在一旁的宋憲恍然大悟,忍不住擊掌讚歎,同時暴怒:“大膽刁民,果然如此,若非你提前建了蘇大強,如何之下蘇大強不在家?”
這其實就是一個思維定勢,大家都潛意識的知曉了蘇大強死了,自然不在家中,所以都覺得船東孫正仁所說是理所當然,但是隻有跳出這個窠臼,你才能覺察到其中的異常。
便是馮紫英也是反複讀了幾遍才會在不經意間發現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