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的大方也讓寶釵和寶琴十分感動,這說明相公是真心替自己姊妹倆日後在馮家裡邊的長久考慮。
畢竟日後每一房難免都會有媵妾,各自以後都會有丫鬟、婆子和仆婦一大堆下人,甚至還會有孩子,這裡邊免不了會有親疏勤懶區彆,那麼除開公中按照規矩來,若是私下裡的一些人情世故,那就要走自己的私賬。
這樣先就有了底子,那日後也可以說在明麵上,沒人能在背後戳自家的脊梁骨。
這三房的銀子倒是分得很分明,但是相公自己要用銀子卻從哪裡出?
寶琴雖然不太清楚丈夫這幾年的公務情形,但是看看相公身邊這一大堆幕僚部屬,而且這些都是屬於相公私人招募,簡單算一下這些人的花銷就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丈夫的收入從何而來,從哪一處花出去,卻從未對自己說過,寶琴相信便是沈宜修和日後的林黛玉也未必會清楚,但寶琴隱隱感覺應該是和海通銀莊以及與那些山陝商人的合作生意有關係。
丈夫不說,包括寶釵和寶琴在內當然不會去問,作為妻室要做的是管好家裡的家當,至於說男人在外邊的開銷,他如果伸手向家裡要,自然沒說的,如果不不開口,而在外邊怎麼做,那女人就最好裝作不知,不聞不問。
種種考慮和斟酌說來繁雜,但是在寶琴心中卻也不過是如清泉流石,汩汩而過,瞬間便明晰起來了。
“相公這是要考較妾身麼?”知道先前自己的話已經失了分,寶琴自己要把這失去的分贏回來,脆生生一笑,臉上的神色卻越發愉悅。
“妹妹說哪裡去了,為夫不過是……”馮紫英一時間沒找好合適的措辭。
“不過是有感而發,還是心有忐忑?”寶琴狡黠一笑,那如狐狸般的輕快笑容落在馮紫英眼中卻是恁地嬌俏可愛。
忍不住把寶琴摟緊,馮紫英漫聲道:“妹妹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嗯,如果是前者,妾身也心有戚戚,感同身受,畢竟在去年妾身未明之前,妾身一樣心中煎熬難眠,有時候自問一生潔身自好,葳蕤自守,卻奈何遇人不淑,難道真的是命?”
寶琴話語裡充滿了感情,“也幸好姐姐為我指明了路徑,讓小妹能得遇良人,侍執巾節,也多謝姐姐的包容大度,……”
看見寶琴目光裡湧起的淚影,馮紫英也頗為觸動,“好了,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咱們現在過好咱們的日子就行,……”
“咱們是要過好咱們的日子,隻是小妹想到當初自己百般煎熬徹夜難眠的情形,所以也對二姐姐與岫煙姐姐她們感同身受,……”寶琴溫婉一笑,“所以小妹說如果是有感而發,那妾身還真的希望相公不要做一個薄情寡義之人。”
“哦?”馮紫英心中微微一震,他還真沒想到寶琴如此大度,若是寶釵,也就罷了,但寶琴這般,還真有點兒和她平素表現不太相符,但看寶琴情真意切,不像作偽,或許是因為她自己之前有過同等遭遇,所以才同病相憐?
見馮紫英神色微動,雖然未曾說話,但寶琴何等機敏聰穎,立即覺察到了自己丈夫的意動,這先前失去的一分總算是扳了回來,立即趁熱打鐵:“如果相公所言是後者,嗯,忐忑不安,那真的大可不必,相公未免也太小看了沈家姐姐和姐姐以及小妹了,入馮家,為馮家婦,若是連這點兒心胸氣度都沒有,那邊真的不配……”
這一番話說得理直氣壯,連馮紫英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多疑了,對自己幾位妻媵不夠了解,又或者是她們根本就不在意迎春或者岫煙能給她們帶來多少威脅?
馮紫英沉吟不語,寶琴卻很清楚自己已經完全奪回了主動權,起碼在相公麵前自己搶先得分了。
“相公,莫要多想了,早些歇息吧,這等事情不過是水到渠成,岫煙姐姐和妙玉姐姐關係是極好的,隻怕未必願意來二房,想必是要跟著林姐姐那邊的,若是二姐姐真有此意,如蒙不棄,小妹甘願奉二姐姐為姐,……”
哪怕隻是一個不可能的姿態,但是也足以讓馮紫英動容了,拍了拍寶琴的玉背,溫聲道:“何至於此?二妹妹是個老實人,哪裡會去爭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