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都忍不住要佩服賈赦的手段,這廝為了銀子真的是各種花式招數都用儘了,而且關鍵是人家還真的玩得很溜,起碼幾邊都能糊弄住。
當然,賈母和史湘雲肯定不願意,但是在史湘雲的婚姻大事上,史湘雲乃至賈母並沒有太多的發言權,若是史鼐史鼎兄弟鐵了心要把史湘雲許給孫紹祖,那恐怕這事兒誰都阻止不了。
關鍵在於這事兒似乎也和自己扯上了關係,甚至是在為自己著想啊,自己不是一心想要納迎春為妾麼?現在隻要把賈赦那裡說好,就基本無憂了。
“這事兒還真是棘手,現在已經確定了?”馮紫英皺皺眉。
“那倒還沒有,問題是賈赦這般積極撮合,史鼐史鼎本來就有把柄在孫紹祖手裡,而且有利可圖,孫紹祖也樂意,老祖宗能阻止得了麼?”王熙鳳冷笑道:“現在這榮國府裡的情形,我看老祖宗也有些越來越壓製不住賈赦了,你看看那邢氏,氣焰也囂張起來了,雲丫頭這事兒,難!”
“那也就是說,隻是赦世伯在從中穿針引線,孫家還沒有向史家提親?”馮紫英再問道:“既然史鼐就在孫紹祖麾下,那隻要兩邊說好,那孫紹祖便可以直接向史鼐提親啊。”
“話是這麼說,但估計是史家老爺還是要征求老祖宗的意見的,畢竟雲丫頭這麼些年一直都住在榮國府這邊兒,老祖宗也待若親孫女一般,無論是禮節上還是感情上,隻怕史家兩位老爺都要專門來和老祖宗說一說才是。”平兒的解釋也符合情理。
馮紫英也在思考這樁事兒自己該怎麼來應對。
從情理上來說,他當然不願意見到像史湘雲這樣豪爽灑脫的女孩子落入孫紹祖的魔掌中。
嗯,他對孫紹祖沒太多印象,但是能在軍中立足,還和賈赦這廝勾結向塞外販賣大周禁運物資,可以想象得到這廝手腕不差,但人品底線不高。
當然在邊關上對商隊向蒙古人、女真人賣禁運物資已經是一種司空見慣的現象,甚至包括自己老爹在大同、榆林的時候也一樣如此,但是這卻需要有一個明確界限。
比如糧、鹽這類物資雖然也禁運,但是隻要不是戰時,睜隻眼閉隻眼賣點也就賣了,但是像武器、甲胄那就絕對不行。
但據他所知孫紹祖遠遠超出了底線,甚至連一些負責監察邊關武將們行跡的龍禁尉都被拉下了水。
賈璉就很含糊地提及過,他曾經幾度奉賈赦之命去過平安州,有兩次是押送貨物,名義上是糧食,但據他後來知曉,內裡應該藏有不少箭簇,另幾次是和孫紹祖對賬。
不過後來孫紹祖似乎警惕性更高了,又或者找到了更合適的合作者,和賈赦這邊交易就少了起來,這種營生好像才慢慢停了下來。
而且這廝有著黑曆史,據說其前妻就是被他經常酒後暴打,最後久病不起而死,還鬨出不小風波,人家娘家那邊兒也不是吃素的,告到了兵部和刑部,後來雖然事情擺平了,但是孫紹祖的仕途也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像史湘雲這樣的女子若是嫁入其家中,其結果也可想而知,倒不是說也一定可能步入前程,但是肯定吃苦受罪少不了。
但問題是自己似乎無論從哪個角度都不適合介入,而且也沒有理由去介入。
連賈母都難以阻止的事情,自己如何去阻止,又或者說,自己憑什麼去阻止,隻怕多插幾句話,人家都會要懷疑自己有什麼企圖了,誰讓自己名聲在外呢?
在迎春的婚事問題上,隻怕賈赦兩口子早已經認定了自己就是這種人,如果自己還要插手史湘雲的事情,豈不是更坐實了這個名聲?
覺察到王熙鳳和平兒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馮紫英靠在靠枕上攤攤手:“你們看著爺作甚?這種事情,爺也隻能看著,難道爺還能出麵給赦世伯說讓他彆摻和?或者去和史鼐史鼎打招呼,讓他們彆把雲妹妹嫁給孫紹祖?”
王熙鳳和平兒也都歎了一口氣,她們也知道這不靠譜,既無理由,身份也不合適,若是賈家女子,馮紫英還可以以受賈政之托的理由過問一二,但史湘雲的身份就不同,怎麼都輪不到馮紫英來發聲。
“不過此事倒也並非毫無圓轉餘地。”馮紫英見王熙鳳和平兒都有些失望,尤其是平兒頗有不忍之色,心裡也是唏噓,她何嘗不是如此,於是便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