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自詡豪爽大方,不把這等事情放在心上,為此還嘲笑過寶姐姐和林姐姐,但沒想到真正落到自己頭上時,自己也一樣是意亂心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甚至連說話都有些沒頭沒腦。
說的時候還沒什麼,等到回來之後細細品味,才覺得自己好像過於露骨了,不知道馮大哥會不會因此輕賤自己?
不,史湘雲搖搖頭,自己就是這種性子,何必要學其他人那等忸怩作態,今日的話語自己已經很含蓄了,但是馮大哥會如何想,如何看呢?
忍不住站起身來,用手摸了摸自己臉頰,有些燙人,走到梳妝鏡前一看,果然有些紅潤,心中砰砰猛跳,不知道翠縷看出來一些什麼沒有,多半是看出來了,史湘雲趕緊去親自端了一盆涼水,用巾帕浸潤了之後在臉上擦拭了一番,又強自定下心來,這才慢慢恢複平常。
隻是這一坐下來,心思就下意識地要往那一處想,馮大哥今日回去之後又該如何想呢?
以往自己和馮大哥雖然也算親近,但是那純粹就是兄妹之間的感情,但是今日似乎自己挑開了那一層薄紗,可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番年頭的呢?史湘雲苦苦思索。
她從來就不是那種不敢承認現實的性子,敢恨敢愛,既然有這麼回事,那就沒什麼不好表露,隻是作為女兒家,卻需要更合適的方式來罷。
而這一次孫紹祖和自己叔叔們之間的這一番突如其來的操作,才算是打亂了自己原本還想等一等看一看的心境,也讓馮大哥終於介入到這裡邊來了,也許這恰恰是一個契機,否則還真沒有這麼合適的機會呢。
隻是這樣的情形,自己又該如何?這不是哪一個人願意就能行的,這裡邊牽扯到問題更多更棘手,史湘雲深知這裡邊的複雜性,甚至她都不願意去深想,隻是純粹的憑著感覺就這麼說了,而馮大哥似乎是從來不會讓人失望的吧?
站在窗前,史湘雲一時間想得有些癡了。
馮紫英卻沒有史湘雲那麼多愁善感,他也不敢表露出任何神色出來。
寶釵寶琴不用說,便是沈宜修這邊也一樣對賈家這邊的女孩子十分敏感。
除了二薛加黛玉外,現在突兀地冒出來一個迎春,隻怕沈宜修心裡也在打鼓,這是不是二薛有意從賈家那邊引入“外援”固寵的手段呢?
而且迎春沈宜修也見過,知曉是個敦厚老實的性子,簡直是當侍妾的最合適對象,明知道這沒有自己首肯,根本就不可能,所以這寶釵寶琴姐妹倆一力支持,那這個時候誰還能提反對意見,甚至還都隻能捏著鼻子附和說好,至於說內心大家究竟怎麼想,那還真不好說。
回到府中,沈宜修便徑直回房,馮紫英似乎感覺到妻子有些不高興,隻是母親要和他說話,他也隻能陪著過去。
沈宜修回房之後,稍作休息,思考了一下,便把晴雯招來單獨問話。
“哪位迎春妹妹的性子我雖然隻見過兩麵,但是我也知道是個老實人,晴雯,那二房兩位奶奶和迎春妹妹關係一直很密切麼?”沈宜修坐在桌旁,不動聲色地問道:“這迎春妹妹要過來和我們做姐妹,我當然是歡迎的,這到長房還是二房,似乎該由大爺來定才是吧?”
晴雯何等聰穎,立即就聽出了自家奶奶內心的不悅,沒有遲疑便徑直道:“寶姑娘在榮國府裡時是有名的老好人,和誰都能說得到一塊兒,便是大家覺得不太好相處的林姑娘,寶姑娘也一樣親如姐妹,至於說二姑娘麼,因為她性子老實,話語不多,和姑娘們在一起的時候反倒是少一些,……”
“這麼說來並非二房二位奶奶有意為之,而是相公有此意之後,她們主動和相公說的了。”沈宜修麵色稍緩。
若是二薛主動出擊去賈府“延請幫手”來固寵,那她就要好生考慮一下對策了,也從另一方麵來說,這二薛也有些沒有原則底線了,是不打算和睦相處了,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而是自家相公起了心思,那另當彆論。
晴雯明白自家奶奶的心思,點點頭道:“奶奶,奴婢雖然和寶姑娘不算熟悉,但是也知道寶姑娘這個人還是很識大體的,不會有什麼出格舉動,倒是琴姑娘性子厲害了一些,都說和奴婢有些相像,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角色,……”
聽出了晴雯話語裡的提醒,沈宜修鳳目微凜,威棱四射,笑道:“我曾看過相公寫過幾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那意思就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得寸進尺,我必寸步不讓,,你家奶奶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善人,我是長房大婦,自然要帶個好頭,當好榜樣,所以相公也很信任我,我自然也不能負了相公的期望,也希望大家都能相處融洽,也好讓太太姨太太和相公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