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馮大爺是真有事兒,奴婢也打聽過了,說是通倉的事兒,牽扯到京中不少人呢,這兩日賈瑞和賈蓉又來打探,我看你身子不爽利,就沒有理睬他們,讓他們等兩日再過來。”平兒淡淡地道:“至於說馮大爺夜裡要宿在哪裡,誰還能管得著不成?人家沈大奶奶和寶姑娘她們都不關心,其他人就說不上了,但應該不是這樣,而是真的在忙公事呢。”
“平兒,沒見著你倒是如此替鏗哥兒辯解呢,看樣子你這身子還沒給他,心都先給他給占了,難怪都說這小馮修撰風流倜儻,迷倒京中大家閨秀無數,連平兒你也不能免俗啊。”
王熙鳳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話語有些出格了,訕訕地岔開話題。
她倒沒有指望過要和馮紫英做什麼長久夫妻,或者要和沈宜修和薛寶釵她們彆苗頭,隻是自己肚子裡裝了這樣一個孽種,這兩日都心神不寧,睡不安枕,打發人去找他,他卻幾日都不見蹤影,這難免讓她有些心態失衡。
“奶奶的心事奴婢知曉,隻是男人都是做大事兒的,再說了,奴婢沒見著人,小紅見著了,但是卻不知道這事兒,馮大爺哪裡能知曉什麼事兒?沒準兒就以為是奶奶想他了,所以……”
平兒嬉笑,話裡話外就是說男女之間床上那點兒事,氣得王熙鳳又銀牙咬碎,要下炕來撕平兒的嘴,平兒笑著躲開。
主仆倆又是一陣嬉鬨,還是平兒提醒王熙鳳莫要動了胎氣,又引來王熙鳳的一陣扭打,直到平兒主動求饒,王熙鳳方才罷手。
“好了,平兒,咱們也該考慮離開的事兒了。”王熙鳳終於回到炕上,靠在大紅錦緞蟒身花紋靠枕上,悠悠地道:“原本還琢磨著拖著賴著慢慢來找合適的宅子,現在卻不行了,我就怕我身形尚未露出端倪來,可這萬一孕吐,就很難遮掩住啊。”
這是個大問題,當年王熙鳳懷巧姐兒的時候也是吐得厲害,這一旦有了這種現象,根本瞞不過人。
關鍵若是留在京師城裡,像寶釵、黛玉、以及迎春、探春和李紈這些姐妹們不可能不來往,稍不留意就要露出馬腳來,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還有就此離開京師城不回來麼?王熙鳳可受不了和原來的一切徹底割斷的生活,她的親戚朋友熟人都在京師城,便是回金陵她都難以接受了。
那就算生孩子可以躲到外邊兒去,但是生下來之後呢?總不可能孩子丟在一邊兒,自己回京師城吧?隻怕馮紫英那邊都過不去。
“那奶奶您是怎麼想的?”平兒沉默了一陣,才小聲問道。
“不是你說的麼?要看鏗哥兒怎麼想了,他如果不承認,或者不想要這個孽種,我便去開一敷藥打掉便是,大不了傷身子。”王熙鳳話語裡也是不無感慨,“他若是想要這個孽種生下來,那就得有一個萬全之計。”
“萬全之計?”平兒其實也猜到了一些什麼,但是卻不敢說。
“嗯,平兒你我雖然是主仆,但是也情同姐妹,當著你我挑明了,我肯定是沒法嫁人了,這一輩子就這樣了,你跟著我隻怕也要苦一輩子,……”王熙鳳眼圈兒都有些紅了,平兒也忍不住握著王熙鳳的手抹淚,“奶奶您可千萬彆這麼說,奴婢心甘情願跟您一輩子,要不奴婢又能去哪兒呢?”
“唔,若是鏗哥兒要這個孽種,那我們先搬出去,我讓鏗哥兒儘快把你收房,然後就說是你懷孕了,然後去臨清或者大同住一段時間,待到孩子生下來,我們再回來。”
其實王熙鳳也早已經考慮好了退路,隻能用這種李代桃僵的方式來解決,否則怎麼都難以解釋怎麼自己身邊就有了一個孩子。
這裡邊也有一個難題,平兒的身份就是一個麻煩,總得找個由頭吧?
說贈給馮紫英了,那怎麼生了孩子卻反而還要回到王熙鳳身邊去了?主仆情深也不至於這樣,要不你為何要贈給馮紫英?
回到王熙鳳身邊也就罷了,怎麼連孩子都帶去了?
馮家也不可能答應這樣離譜的事兒啊。
所以這就需要好生構思一番,如何把這個謊給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