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以吳道南目前的狀態,他應該不會反對,隻是涉及到具體做事的一些吏員調整,隻要好生商談一番,他應該可以接受。
按照馮紫英的判斷,吳道南本人其實也無心在順天府尹這個位置上繼續乾太久,若非朝廷上一輪調整沒有合適位置,他也不會呆在這裡.
這種事務繁雜的地方官可以說是最磨人也是最鍛煉人的崗位,就看你是否適合,而吳道南顯然就不適合,禮部和翰林院這些才是他的最佳去處,甚至去都察院都比在這裡呆著強。
“大人,吏房司吏司徒南可不簡單,您要動他,吳大人未必會同意啊。”吳耀青遲疑著道:“他的妻舅可是禮部精膳清吏司的郎中謝增民。”
“哦?”馮紫英也想過這司徒南表麵上對自己還算客氣,但是實際事務上卻還是有所保留,肯定是有所仗恃,沒想到居然還能牽扯到一個禮部的五品郎中。
若是其他房的司吏,他也就暫時忍了,但現在他要對三班衙役進行動作,確保下一階段的許多事務要有執行力,那就必須要把吏房司吏這個位置牢牢控製在自己手上。
“禮部精膳清吏司郎中?”馮紫英想了想,沒太深印象,他和禮部打交道不多,不過吳道南是乾過禮部右侍郎的,多半是那個時候結下的香火情。
“那也簡單,通倉案可牽扯到司徒南?”馮紫英冷笑了一聲。
“未曾有直接指向,此人甚是謹慎,即便是有,估計都是隔了幾層了,未必能輕易查清楚。”吳耀青想了一想,搖搖頭,“不過此人在吏房擔任司吏多年,與衙門裡的吏員也有不少齟齬,而且此人性好漁色,尤喜良家婦人,便有人獻妻以求晉身,……”
聽見吳耀青說性好漁色,尤喜良家婦人,馮紫英都有些不自在,怎麼聽都有些像是指向自己呢?吳耀青當然不會影射自己,隻是這司徒南一個區區吏目也有如此權力,委實讓他感到驚異。
見馮紫英臉色有異,吳耀青還以為他是不敢置信,便歎了一口氣,“大人,這司徒南雖然隻是一個吏房司吏,但是他卻管著衙門裡邊數百上千衙役們的晉升,說句不客氣的話,整個府裡邊四百多號正副役衙役,除了大小班頭捕頭以及表現較為活躍或者經常在跟前現身的那麼二三十號人,大人其他還能認識幾個?即便是認識大概也就是覺得麵熟,名字都未必能喊得出來,……”
“這還沒有算一兩千沒有正式編製的幫手夥計,這些人都是乾活辦事的主力軍,他們也想轉為正副役,但是每年進出的名額就那麼多,退休一個才能增補一個,還得要各方考核,而考核權就在吏房手中,若是有些本事的倒也罷了,那些表現平平,卻又沒甚錢銀財貨,想在這裡邊撈個一輩子安穩飯碗的,不就隻能走這些歪路子了?”
聽得吳耀青如此詳細介紹其中情況,馮紫英知道這裡邊多半是有些貓膩的,“那這個獻妻之人有問題?”
“對,此人現已查明,在通倉案中兩次通風報信,向外通傳消息,收取了外邊兩個糧商家屬的銀子一千二百兩,……”吳耀青點點頭,“是龍禁尉趙大人他的人查出來的,……”
“嗬嗬,難怪願意獻妻啊,這隨便出賣兩則消息,就能撈到一千二百兩銀子,遇上北地荒年,流民入京,這都能買多少個大姑娘小媳婦了?”馮紫英嗬嗬冷笑,“果然是一丘之貉,也正好,此事你便來操辦,用此人把司徒南釘死,獻妻,沒準兒就是要挾強迫他獻妻呢?”
吳耀青心領神會,連連點頭,“耀青也是這個意思,順藤摸瓜,也正好清理清理這衙門裡的醃臢齷齪事兒,以正風氣。”
“嗯,打掃屋子才好待客,咱們順天府乃天下首善之地,我成天去和巡城察院與五城兵馬司的人打招呼要求他們加緊不防查緝,結果卻是我們這邊內部烏七八糟事情一出接一出,你讓我如何在人家麵前直得起腰挺得起胸來?”馮紫英也是這個意思,“你和文言好生策劃一下,這邊我和李文正交待一下,他在衙門裡邊也有十來年了,彆讓他坐上這個位置卻坐不穩,那才成了笑話了。”
“那倒不至於,李文正好歹也是司吏,不過是換一個位置罷了,大人若是給他這個機會,他定會全力以赴,而且他久在刑房,上下各色情況都十分熟悉了解,進了吏房之後,更能為大人做好參謀。”
吳耀青也知道李文正同樣不是簡單人物,要說這一次通倉案中也有牽扯到他,不過既然他投向了大人,所涉及到的問題也非原則性的,這衙門裡邊幾乎人人都有牽扯,所以就另當彆論了,當然這裡邊他也許要尋個合適時機向大人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