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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唐接到來自朝廷的旨意時也有些愣怔。
當初朝廷來信征詢意思他一時間還沒有明白,隻問若是臨時招他回京述職,遼東總兵由誰臨時代理,趙率教還是曹文詔?
馮唐的回答,若是要求穩,則是趙率教,若是要求狠,則是曹文詔。
他在信中也談到了理由。
趙率教長期在遼東任職打仗,建州女真對其已經有了十分了解,尤其是李永芳叛逃後,對遼東原來的舊將情況如數家珍告知了努爾哈赤那邊,努爾哈赤肯定會有針對性展開一些布置和收買拉攏,趙率教本人肯定沒問題,但是他的部將們,誰也不敢打包票,拉走一二的可能性也存在。
他擔任代理總兵,建州女真肯定會有一些動作,但是肯定不會有太大效果,因為大家都相互了解,無外乎居於守勢一方可能要略微吃點兒虧,但是影響不會太大。
曹文詔是跟誰馮唐去的,李永芳以前和曹文詔從無交道,也不清楚曹文詔的用兵風格,努爾哈赤他們更是一無所知,若是曹文詔擔任代理總兵,努爾哈赤要麼就是按兵不動,繼續觀察,要麼就是要開戰試探,但後者可能性較小,畢竟野人女真那邊也牽製了努爾哈赤很多精力。
誰曾想來的竟然直接是朝廷旨意,調自己出任三邊總督,同時卻不卸任薊遼總督,相當於是騎雙頭馬,曹文詔出任遼東鎮的代理總兵,臨時代理遼東軍務。
不過這樣也好,馮唐倒不是貪戀這薊遼總督一職,而是如果卸任薊遼總督,曹文詔又代理遼東總兵,肯定會讓原來老遼東將領們心裡都有些不服氣,現在自己仍然是薊遼總督,曹文詔也隻是代理遼東總兵,表明自己隨時可能回來,這也能讓趙率教、杜鬆這些遼東將領們心裡舒服一些。
不過即便如此,馮唐也清楚自己需要好好和趙率教、杜鬆這些遼東宿將談一談,否則兩邊不合,必然會讓努爾哈赤有機可乘。
“去招趙率教來。”馮唐沉吟了一陣才吩咐親兵道。
趙率教來得很快,半個時辰後就已經到了馮唐房中。
“希龍,坐。”見趙率教行軍禮,馮唐擺擺手,“今兒個雖然是公務,但是我卻希望以我們私下裡的談話來進行。”
趙率教一愣。
馮唐來的時間不長不短,但是實話實說,之前他也沒想到這位小馮修撰的父親卻是恁地老辣沉穩的從龍武勳出身武將。
老牌從龍武勳出身的武將曆來不是太受邊將的喜歡,因為他們不但性格乖張,剛愎自用,而且關鍵是他們都背景深厚,在朝中有人,有影響力,在他們下邊為將,隻能服從,否則他要整治你,你便是喊冤上邊都沒有人理睬你,而禦史們也鮮有管這種武人內部的矛盾,隻要你能坐穩打贏仗,朝廷就不會管。
印象中從龍武勳出身的武將一般說來都是驕橫跋扈,貪財好色,而且生活作風奢靡無度,尤其是對權勢和錢財都十分看重,甚至不惜犧牲一些朝廷的利益,這從李成梁時代就開始了。
在趙率教看來,雖然馮唐在大同、榆林那邊的口碑貌似都還不錯,但是聞名不如見麵,誰知道那是不是他本人有意邀功買名,特意造出來的名聲呢?
不過馮唐來了遼東之後卻讓趙率教對這些老牌武勳的印象略有改觀,或者說是覺得也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雖然絕大部分老牌武勳都令人不齒,但馮唐應該是一個例外。
再加上馮紫英的緣故,趙率教也很配合馮唐,所以這兩年大家關係相處都還不錯,但趙率教也清楚,自己和對方的關係還遠未達到如尤氏兄弟、曹文詔、賀人龍這些馮唐從大同、榆林帶過來的舊部那麼密切,甚至連心腹都還算不上,隻能說算是在遼東舊將中他算是比較受馮唐信任的一個。
自己和馮唐的關係要想達到如尤氏兄弟和曹文詔那等密切,不經曆過兩場實打實硬碰硬的戰事考驗來驗證,自己不會信任對方,對方也不會信任自己。
武人就這麼簡單,一切都要在戰場上來見真章,戰爭麵前,能力魄力、信譽信義、手段手腕都能得到充分驗證,你要讓我心服口服跟你走,那你也得拿出像樣的水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