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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朝廷對西北四鎮究竟是個什麼意思?還是下了決心要裁撤固原,合並甘肅、寧夏二鎮?”馮唐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熊大人,我是個武人,不喜歡繞來繞去,如果要把三邊裁撤,肯定會激起很大的反彈,我不認為現在是個好時機。”
熊廷弼歎了一口氣,“自唐兄,朝廷也是無奈啊,淮揚鎮要組建,沒有上百萬兩銀子是做不下來的,……”
“淮揚鎮根本就沒有組建必要!”馮唐粗暴地打斷對方的話頭。
“但江南士紳覺得有必要,若非如此,他們可能就會在今冬的上繳賦稅上打折扣,拖延阻滯,而且江南民意洶洶,朝廷不能無視啊。”
熊廷弼苦笑,他何嘗不覺得淮揚鎮沒有組建必要,幾個倭寇就把江南士紳嚇壞了,這未免也太兒戲了。
“皇上和朝廷對江南太縱容了!”馮唐毫不客氣地道:“都覺得大頭兵好打發,士紳民意就成了風向標,可是朝廷不靠這些大頭兵,女真人和蒙古人隻怕都飲馬長江了!”
這個話不好接,熊廷弼覺得好像這位馮總督不像之前從其他人那裡得來的印象啊,都說這位馮總督中庸沉穩,做事周全,沒想到和其他武人並無二致啊。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話語太硬了,馮唐緩和了一下語氣:“熊大人,我說話直,還請包涵,淮揚鎮組建多此一舉,這是我在遼東時邊將們的一致看法,有這個錢銀,把西北四鎮好生整飭一番,其戰鬥力絕對比一個新組建的軍鎮強得多。”
“江南士紳更希望組建一支子弟兵,他們認為北方士卒難以適應江南氣候,……”熊廷弼語氣也有些苦澀,這是妥協之舉,奈何?
“子弟兵?嗬嗬,江南士卒能打麼?”馮唐冷笑,“算了,說這等話已經毫無意義了,既然朝廷決定了,我等也隻能發發牢騷而已,那西北局麵究竟如何處理,症結在何處,需要馮某怎麼做,熊大人以教我。”
熊廷弼鬆了一口氣,斟酌了一下言辭,“西北主要還是欠餉,但比起幾年前寧夏叛亂之前也要好多了,但肯定無法和薊遼與宣大比,另外哈密和沙州的留和棄也是一個問題,一些邊將意見不一,再加上固原鎮要撤,士卒們回家,北地今年大旱,士卒們都不願意回去,寧夏甘肅二鎮要合並一樣也麵臨裁撤士卒回家問題,……”
“至於說如何處理,說實話,馮大人您才是內行,咱們朝裡人對邊軍士卒的情況和心態都是霧裡看花,吃不準啊,陳敬軒弄出來這麼大一個窟窿,最終還得要朝廷來接手,要不怎麼會把您從遼東臨時抽回來,……”
熊廷弼很客氣,畢竟這種事兒換到誰身上都不高興,這一趟橫跨幾千裡,奔波過去,可能一年半載後又讓人家回遼東,用驢也不是這樣用啊。
馮唐也隻能發發牢騷,朝廷有朝廷的難處,真要說的那麼簡單,又何須把自己召回來?
說了一陣之後,馮唐和熊廷弼二人便徑直去了兵部。
除了西北問題,兵部還要聽馮唐對整個遼東局麵的彙報,這也是不可忽略的。
從兵部出來又去了文淵閣那邊,幾位閣老也要聽一聽情況,包括在兵部與馮唐合議之後對西北四鎮的處置方案。
馮唐回到家中時,已經是亥初了。
奔波百裡,然後又馬不停蹄去兵部和內閣彙報商議,馮唐也有些疲倦了。
不過在看到妻妾兒子和兒媳婦抱著孫女在門上迎候著時,馮唐的疲勞困頓立時不翼而飛,下得馬來,健步上前,便興衝衝地道:“來,讓我看看我們馮家的孫女兒,嗯,馮棲梧,很好,我孫女定能鳳鳴九霄,……”
抱著孫女一陣唏噓感慨之後,馮唐這才戀戀不舍的把孫女交給兒媳婦,目光落在沉靜自容的兒子身上,點點頭:“嗯,有點兒四品大員的氣象了,不錯,鏗哥兒,順天府丞這個位置可不好做,任重道遠啊。”
“父親放心,兒子定會勤勉做事,不會丟馮家的臉。”馮紫英處於這種場合下,雖然也有些感觸,但是說實話,半年下來了,他已經很適應了。
寒暄之後就是一一見禮,沈宜修、薛寶釵、薛寶琴等人都來拜見公公,然後自然就是回屋說話。
“父親,內閣和兵部和您談了這麼久?”當書房中隻剩下馮唐和馮紫英二人之後,馮紫英這才親手沏好茶放在父親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