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水溶來榮國府,名義上是為賈寶玉婚事而來,沒準兒就是打探到了自己會來榮國府,所以才會刻意挑選這樣一個時間來和自己來遇上,刻意有這樣一個輕鬆自在地對話環境而無需被外人懷疑。
“我父親去了時間還不長,兵部給他的命令就是把西北四鎮局麵穩住,以現在西北四鎮的情形,拖欠糧餉都成了慣例,薊遼和宣大才是首要保障,還能指望西北四鎮像二十年前和土默特人苦戰鏖戰的時候麼?”馮紫英平靜地道:“家父走的時候就說了,他能穩住甘寧二鎮的將士不嘩變不叛亂,那就是最大的貢獻了,其他也彆指望。”
水溶搖頭:“令尊太悲觀了,沒錯,西北四鎮的情況的確不好,固原鎮一部在播州那邊又打了敗仗,士氣低落,朝廷這個時候落井下石要裁撤固原鎮,也難怪人家西北四鎮的將士鬨騰起來,朝廷這樣做不厚道嘛。”
馮紫英也附和道:“王爺說得是,這種時候應該是善加撫慰,隻是朝廷銀子不夠,就算是京通二倉大案弄回來一些,也是杯水車薪,家父走的時候還一直唉聲歎氣,說這從遼東到西北,隻怕連飯都吃不上了,朝廷若是一直這樣糊弄西北,隻怕就算是閣老們坐鎮西北一樣要兵變。”
水溶似乎也在品味著什麼,“令尊好歹也是在榆林乾過總兵的,在西北總還有些威信,或許能壓得住西北那幫大頭兵,……”
“王爺,這話說得差了,人家大頭兵都餓肚子要賣兒鬻女了,誰能壓得住?”馮紫英冷笑,“家父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能讓人肚子不餓,身上暖和?那家父可真的就成了神仙了,軍中規矩,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有糧不慌,沒糧餉,那武將們睡覺時都得要睜著一隻眼,省得深更半夜兵變腦袋落地,寧夏叛亂不就是那麼來的麼?……”
“紫英,照你的說法,西北的局麵不容樂觀啊。”水溶背負雙手,很隨意地問道:“那土默特人怎麼辦?好像也沒見土默特人寇邊打進來的跡象啊。”
“土默特人現在是素囊台吉和卜石兔爭位,所以處於這種僵持局麵,才能讓西北暫時苟且偷安,若是土默特人內部這個僵持局麵一旦被打破,或者他們打算合力對付大周,那西北就麻煩大了。”
馮紫英也看似毫無心機地隨口道。
二人一路行來,繞到了櫳翠庵外的沁芳閘橋,再往裡走,就是凹晶溪館了。
“王爺,不如在凹晶溪館坐一坐?”馮紫英邀請道。
“不了,寶玉的親事既然敲定,也算是了卻榮國府一樁大事兒,對了,聽說寶玉成親之後,你要納賈家二姑娘?”水溶含笑道:“孤就提前恭喜了,……”
話說間,水溶從袖中拿出一對小金獅,煞是精美,而且分量不輕,“聊表心意,……”
“王爺,這如何使得?”馮紫英心中暗驚,這北靜王好大的手筆,這一對金獅一看就是大師之作,金子本身價值恐怕還在其次了。
“說什麼使得使不得?”水溶按著馮紫英的手,“鐵網山秋獮,孤覺得多半是要在獵苑裡邊和紫英把酒言歡的,到時候我們在好好聚魚居,今日孤還有些事情,就先告辭了,……”
水溶的匆匆離開,讓馮紫英略感意外,但是又在預料之中。
人家本來就是來衝著自己來的,既有探聽消息的意圖,也還有試探自己的心思的想法,另外隻怕還存著某些暗示的意思,這一位算得上是一個人精,隻不過這種騎牆也好,分頭押注也好,在最後的結局都往往不太好。
除非……
馮紫英心中一動,如果說連自己都能覺得他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騎牆派,難道說彆人看不出來?當很多人都能看出來你是騎牆角色時,你這個騎牆和分頭押注還有意義麼?
那這個家夥為何還要這樣做?
或者這本來就是他的意圖目的?
如果是這樣,這個家夥的心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