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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的意思是要逐漸把京畿一帶的漕運所需用海運來替代?”汪文言有些遲疑,“大人,這恐怕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運輸問題,還在於漕運整個體係的存在和價值問題,……”
汪文言言外之意也很清楚,漕運養活了太多人,朝廷和民間都是如此,一旦動了這個根本,隻怕運河沿線都會震動,甚至引發不可預測的風險。
“所以這隻能在某些特定情形下才能實現,正常情況下,沒誰敢動漕運。”馮紫英坦然道:“比如漕運中斷了,那海運是不是該理所應當地跟上來,否則京畿民眾怎麼生活,朝廷如何維持?”
汪文言明白了,大人已經確定會發生一些不可預測之事,其中就包括漕運中斷。
這就可以借危機變成機遇,難怪二房的薛家子去了登萊、榆關經營航運,這是早就看好並作未雨綢繆了。
“如果這樣,北塘和大沽的確應當儘早經營建設。”汪文言想了一想,“大沽和天津三衛實為一體,北塘也可以看作梁城所的延續,大人若是看重這兩處,薊鎮那邊好說,兵部那邊卻還要好生說道說道。”
“嗯,我也考慮過,薊鎮對這兩地的用處是防禦海上敵襲,而兵部則側重於軍事保障,從我順天府的角度,則是要將其民用,或者戰略支撐點的作用發揮到極致,各取所需,當然我們和兵部的共同點更多一些。”
馮紫英目光越發幽深,“一旦漕運中斷,榆關、大沽、北塘的地位就會驟然上升,我就怕大家都沒有準備,手忙腳亂,那才是一場災難,尤其是在今年北地大旱之際。”
“恐怕不僅僅如此,三地碼頭我們可以加班加點地乾,但最重要的還是物資來源,大人不是覺得江南不穩麼?一旦江南中斷漕運,難道海運就能運出來麼?”汪文言再問:“就算能運出來,如果江南不承認朝廷了,商人就要在商言商,朝廷當下財力,拿什麼讓這些商人主動願意北運各種物資?單靠空頭許願怕是不行。”
這當然是一個問題,如汪文言所說,就算是江南控製不住閩浙沿海,控製不住廣東、東番這些地方,但朝廷如果失去了江南賦稅權保障,誰還會願意聽你空口白牙的吆喝?
當然,如果你能在軍事上展現出絕對壓倒的地位另說,那就會有商人願意押注了,但一開始時局不明時,誰會拿銀子打水漂下賭注?
那朝廷的軍事力量能不能支撐到展現絕對優勢的時候呢?
要把邊軍全數調動起來對南邊展開壓倒攻勢,需要一個過程,需要時間,還需要銀子和糧食以及各種後勤補給,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以往打仗都有大周朝廷一個係統保障,但一旦整個南邊兒崩裂中斷,不再提供後勤保障時,怎麼打仗?
汪文言提出的這一點馮紫英也有考慮,但除了自己已經預備應對的,其他的沒有太好的對策。
廣東是一個需要好生經營的所在,一旦南北對峙,廣東出產會對北地有巨大支持,不僅僅是物資本身,也包括百姓心理支持。
東番同樣重要,一是可以和澎湖一起形成南北運輸的中轉,二是東番本身有物產出產,但這需要在控製住福建水師的情況下才能實現。
讓沈有容北上麵談,馮紫英就要提醒對方可能要提前在福建水師布局,畢竟沈有容在福建水師任職多年,福建水師現在許多將領都曾經是他部屬,他在福建水師中威信極高,這是一個極為有利的條件。
馮紫英發現雖然義忠親王正在做各種準備,包括軍事準備,尤其是像宣大一線,但是唯獨對水師這一塊不太重視,無論是沈有容的登萊水師,還是現在福建水師,以及廣東水師,都沒怎麼多加關注。
王子騰從登萊鎮成立之日起就把登萊水師視為累贅,認為會爭奪他對登萊鎮馬步軍的建設資金,所以和作為登萊水師提督的沈有容關係極為惡劣,現在更是勢同水火。
福建水師基本上獨立於江南體係,武將和中低級軍官也多是忠於朝廷的,這一點沈有容都提起過,而廣東水師以本地人為主,但廣東就從來沒被江南視為一體,這也是對朝廷有利的一麵。
“我們能做的也就隻能做到這份上了,也許我所做的這一切還會被人視為是杞人憂天,多此一舉,我也希望我的想法是多餘的。”馮紫英攤攤手,“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