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邏
戶部將以當下市價九折的價格全數收購存放於大沽、丁字沽、嶽婆港、榆關港的糧食,同時還將無限量的繼續采購從榆關、嶽婆港、大沽入港的糧食以及其他一些物資,這幾乎就是一個政府采購的古代版,在鎖定了現有市價價格的情況下,隻要能從南方運來糧食,那幾乎就是穩賺不虧,而且利潤豐厚,可以想象得到這個條件一拿出去,必將對造船業和海運業都是一大刺激,同時也會對京畿地區的糧價是一大打壓。
不過在北地大旱帶來影響越來越大,流民大舉入京,南北開戰在即,漕運恢複遙遙無期的情況下,即便是有這樣的利好條件,糧價如果能維持現有價格不出現大幅上漲,就已經能讓朝廷心安了,至於降價,那還是彆想了。
“終於談妥了。”馮紫英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這才靠在靠枕上,舒展了一下身體,“也不枉這一年多來蝌哥兒的辛苦奔忙操勞,……”
寶釵、寶琴都坐在一旁,鶯兒和齡官則已經替馮紫英換下官靴,端來熱水,替馮紫英泡腳。
最興奮的還是寶琴,兩眼放光,忍不住起身從寶釵這邊走到了馮紫英那邊,挨著坐下,一邊替馮紫英按摩肩頭,一邊問道:“相公,若是論價格這般賣給朝廷,價錢上其實還要吃一截虧呢,相公這般說,哥哥總歸是該有些好處吧?”
馮紫英瞥了一眼寶琴,忍不住搖頭笑著道:“寶琴,你可真的是會替你兄長著想啊,你相公忙碌了一天回來,你沒說關心一下,卻一門心思替你哥哥尋思好處?怎麼,賣出一個好價錢還不滿足?蝌哥兒從廣州和鬆江以及湖廣購回來的麥價米價是多少,現在京師城裡糧價是多少?一石米賺多少?蝌哥兒怕是睡著都能笑醒了。”
“相公,話雖然如此說,現在京師城的糧價已經漲了兩倍了,但現在價格仍然有上漲的空間,不需要朝廷收購,我們就是直接轉賣給糧商,或者自家糧鋪售賣,還能賺得更多,我們把糧食賣給朝廷,所求的不就是朝廷的一個認可麼?”寶琴的思維格外清晰,嘴巴也是利索無比,“我們相當於是讓利給朝廷,而且還替朝廷出力幫忙,朝廷當然要給一個賞賜才是。”
“寶琴,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自家售賣,一是需要時間,二是占用資金,三是你考慮過如果大家都把糧食出售給朝廷,糧價會出現一波下跌麼?下跌幅度肯定不止一成才對吧?”馮紫英反問道。
“相公,你說的這個不對,現在北地大旱的消息傳得甚囂塵上,京畿這邊百姓都是想要購糧囤積,就算是大家把糧食賣給朝廷,也一樣很難把糧價打壓下來,至於時間和資金占用,那都無足掛齒,我們有時間,資金也一樣有,實在不行,也可以從海通銀莊借貸。”
薛寶琴就是這個性子,不會因為是馮紫英所言就不敢反駁了,“相公這麼果斷大方就把糧食出售給朝廷,總得要有點兒回報才是。”
其實馮紫英也知道說服不了薛寶琴,因為這個理由太牽強,現在糧價上漲勢頭太明顯了,若是沒有自己提前儲糧以及海運保障,可以說京畿的糧價隻怕還要翻一番。
現在粟米價格張家灣價已經漲到了二兩七錢每石,粳米價格漲到了四兩每石,次等麵粉價格更是漲到了三兩九錢每石,可以說京中民怨已經有沸騰之勢,也是百姓都知道這是大旱和漕運中斷兩重壓力之下的緣故,朝廷也是竭力平複,才勉強未造成震蕩,但如果再繼續這樣下去,馮紫英很清楚,絕對是要出事了。
馮紫英不是商人,雖然薛蝌和自己實際上是一體,所賺取的銀子自己反而要占大半,但是到自己這個份兒上,已經不太在乎那點兒銀子了,他所追求的已經不是經濟上的利益,逐漸轉向了擴張自己的影響力和控製力了。
一旦糧價真的失控,朝廷局麵因此而崩壞,影響到南北之戰,那才是馮紫英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才會不惜代價也要和朝廷達成一致意見,這一點上,他也和山陝商人們交換過意見,對方中也並非都是蠢人,也都明白這裡邊的利害關係,更何況他們利益的大頭還是在煤鐵聯合體和水泥生意上,他們更在意的是長久的生意而非短期的暴利。
“看來寶琴是覺得相公這一回和朝廷的計議有些失策了,吃虧吃大了?”馮紫英含笑問道。
“相公此舉,必有深意。”寶釵笑著插話打圓場:“便是此番蝌哥兒暫時不能有什麼收獲,也無關緊要,我們馮家也不缺那點兒銀子,不爭這一時,反倒是得了朝廷的好印象,對相公日後肯定是大有裨益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