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抱琴能自小跟著賈元春進宮,當然更是特地選出來的,相較於迎春身邊的司棋,探春身邊的侍書,惜春身邊的入畫,都更有一份婀娜娉婷的出塵仙氣,便是和元春的那份氣質都有些不類。
如果一定要說,那就是賈元春有一份混雜了觀音大士和楊貴妃的仙俗兼有的特有氣質,那麼這抱琴就有著一種龍女般的出塵脫俗的柔婉,也不知道這主仆二人這兩種氣質怎麼會如此和諧的共生共存,也讓馮紫英很是奇怪。
後來馮紫英才知道,這抱琴並非賈家家生子或者自小買回來養著的丫鬟,而是多年前饅頭庵(水月庵)女尼一個冬晨在庵門前撿到的女嬰,而且從其包裹的繈褓衣衫來看,應當是富貴人家才對,隻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遺棄在饅頭庵前,估計也是專門抱到饅頭庵前求個生的。
後來饅頭庵的女尼一個雲遊掛單女尼看過之後說她與佛家無緣,所以三歲時才將其送到榮國府,後來長到六歲就跟著九歲的元春身邊侍候。
“罷了。”馮紫英擺擺手,“大姑娘可好?”
“托大爺的福,娘娘半月前便已得自由,可以出入鳳藻宮,不過外間亦有監視,直到三日前監視人員才稍減,……”抱琴回答道。
“那就好,那一日周德海來說,我便詢問了情況,當下宮中局麵混沌,大姑娘委實不宜再摻和其中。”馮紫英也是快刀斬亂麻,果斷告誡對方:“無論是許還是蘇,亦或是梅郭,都不是大姑娘能介入的,若是這幾方來拉攏,不妨虛與委蛇,……”
“大爺,娘娘也非那等不識時務之人,奈何諸妃咄咄逼人,很有些非友即敵的架勢,……”抱琴臉上浮起一抹苦澀,“而且娘娘和蘇貴妃素來交好,此番娘娘得以還複自由,蘇貴妃亦是出力不少,若是驟然變臉,隻怕日後再有事端,便再無人肯相助了。”
馮紫英被氣笑了,手忍不住按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摩挲,又敲擊了幾下。
“抱琴,大姑娘和你是昏了頭還是瞎了眼,或者豬油蒙了心?和蘇菱瑤交好,那怎麼她被關押起來的時候,蘇菱瑤未曾把她解禁,卻拖了幾個月?此番大姑娘能得解脫,是蘇菱瑤來邀功?”
馮紫英臉色不善,語氣也變得冷厲起來。
“我告訴你,大姑娘能得解脫,主因是賈家垮了,宮裡人不認為大姑娘還能有什麼威脅,可有可無,次因是我讓周德海轉話給周培盛,賈家,乃至馮家不想摻和宮中那些破事兒,讓他給一份薄麵,去和許君如打招呼,莫要逼著善人起惡心,所以許君如才會接觸大姑娘的幽閉。怎麼,這卻成了蘇菱瑤的功勞?她現在成日裡替福王禮王擦屁股還來不及,還有心思來管你賈元春這點兒狗屁事兒?”
這一番話說得有些毫不客氣,便是抱琴站在廳中也聽得臉色煞白,原本丹紅迎春也有些哆嗦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站在一旁的鴛鴦聽得馮紫英這般粗暴生硬的話語,也是驚得把手裡的汗巾子差點兒絞碎。
在她印象中,馮大爺素來都是喜怒不形諸於色的模樣,更多地還是翩翩君子的和煦麵目,但沒想到今日卻看到了這一幕,而且是對抱琴,貴妃娘娘的貼身侍婢,帶話人。
什麼時候大爺對貴妃娘娘的態度變得這般張狂,惡劣,甚至是不屑一顧了?
若說是大爺因為賈家覆滅而趨炎附勢,或者避禍不及,但是之前馮家聲威早就不是賈家可比了,而且賈家出事之後,馮大爺也從未避嫌,照樣出入賈家,而且還不遺餘力去龍禁尉打點,入詔獄安撫,毫無顧忌,怎麼現在卻對貴妃娘娘這般不客氣了呢?
傲上而不忍下,欺強而不淩弱,恩怨分明,信義素著這幾句詞兒突然在鴛鴦心中蹦出來。
這是形容誰來著?
《三國演義》裡的關二爺啊,鴛鴦看著馮紫英豐神俊朗的麵容,心中情潮泛濫,一時間有些癡了。
馮紫英完全不知道身旁鴛鴦會這般看自己,但即便是知道,那也對這份“崇拜景仰”笑納了。
馮紫英稍微緩和了一下語氣,這才又道:“抱琴,你回去之後告誡大姑娘,各人安分守己,莫要生出一些是非心,宮中那趟渾水不是她能去攪和的,現在皇上昏迷不醒,她就靜心養性,各自在家安好就好,你可聽明白了?”
雖然臉色蒼白,原本嬌俏的麵龐也變得有些柔弱起來,但抱琴還是不肯退縮,嘴角浮起一抹倔強:“大爺要這般說,奴婢也無從回答,但是大爺為何卻對娘娘存著這般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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