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女真已經成為大周心腹之患,西北軍去遼東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問題還是後勤問題。
遼東鎮的兵力並不差,十萬大軍,但是這麼多年來被李成梁養成的這種內部派係,加上都已經習慣了這種守成之勢,怯於主動出擊,野戰經驗匱乏,所以遼東鎮在采取守勢作戰時還能勉強湊合,但是要對建州女真采取攻勢作戰,就力有未逮了。
西北軍若是要去,那麼就意味著平添數萬人的後勤壓力,在目前遼西和遼南的陸地交通問題尚未得到改善時,遼東是承受不起這樣的後勤保障壓力的,除非立即采取行動來解決遼東鎮的海運港口,以及遼西走廊和遼南金州衛經東寧衛(遼陽)到沈陽中衛與定遼右衛(鳳凰城)的陸地交通問題。
但要做到這一點的耗費不小,馮紫英不確定內閣當下的想法如何,他們對遼東的戰略始終還是處於一種模糊和矛盾的心態,對建州女真究竟該怎麼應對,是繼續采取現在的守勢,以待時機,還是儘快集中全力給與對方以重擊,又或者先解決察哈爾人,然後把蒙古人統合起來再來對付建州女真?
如果朝廷沒有一個明確的戰略,解決遼東問題也就無從談起。
如果這兩處都不能去,就隻能考慮去南邊,安南和洞烏(東籲)皆有可戰的理由,這兩方都是屢屢挑釁生事,大周也有征討之意,隻不過礙於當下朝局形勢,都隻能暫時擱置。
隻不過西北軍士卒一直在北地生活,在山東征戰沒問題,但是要去江南都有些不太適應,要去征伐安南和洞烏,隻怕夠嗆。
想得有些遠了,但思緒卻又下意識地往那邊想,馮紫英也知道現在自己心思還是該放在陝西這邊。
養寇自重這個詞兒時不時地要在腦海裡冒出來,要想幫助老爹保住西北軍,那麼陝西這邊其實還有很多可供利用的資源,就看自己如何操作。
不過從內心來說,馮紫英又不願意用這種方式來獲取西北軍的生存權,這要用無數普通民眾性命來作代價。
接下來這兩三日裡馮紫英便有選擇性的見了一些客人,這其中也包括如忠順王、忠惠王介紹來的,也包括如喬應甲、韓爌、王永光等人介紹來的,魚龍混雜,馮紫英也不介意。
“培盛,聽說這兩日馮鏗府上門庭若市,豐城胡同人滿為患?”郭沁筠端起茶杯,用杯蓋輕輕抹了抹,都快要遞到嘴邊了,又放下了。
“嗯,的確如此,二十二歲的陝西巡撫,前所未有,震古爍今,聽說是齊永泰說服了李三才,最終才讓葉方二位同意。”周培盛也是感慨不已,“如果不出意外,此子十年之內便能入閣,還會創造一次大周朝從未有過的記錄,三十歲的閣臣。”
“可是他這一出京,對我們還有多大用處,其影響力會不會下降?”郭沁筠感興趣是這個,“恭王去青檀書院的事兒雖然定下來了,但是他走之後不會變卦吧?”
“倒不至於。”周培盛搖頭,“馮紫英的信譽口碑還是相當好的,但我們要的不僅僅是這個,監國才是我們想要的,皇上身體時好時壞,神誌也是迷糊不清,現在最麻煩的就是不確定皇上這個身體能堅持多久,但我們卻隻能按照最近的方式來爭取,所以我們要想贏得北地士人的認可,還得要靠他。”
“可是他馬上就要走了,一旦離開,我們和他聯係就會非常困難,就算是他願意幫我們,但等到信來信往,早就水過三秋了。”郭沁筠煩躁起來,丟下手中團扇,氣恨恨地道:“必須要在他走之前讓恭王能坐上監國之位,最起碼要朝廷拿出一個輪轉方略來,這樣恭王才能有機會,……”
周培盛有些遲疑,“恐怕很難,馮紫英半個月內就要離京,這麼短時間,能做什麼?而且他現在剛要接任陝西巡撫,肯定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行,免得影響他的前程,監國之事也不是他說了算的,他要幫忙也隻能去找其他和他相熟的北地士人,以及他的師長輩,可要讓他做到這一點,我覺得我們做不到,我們給不出足夠的條件。”
郭沁筠身子一僵,目光變得有些恍惚,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氣,“不管,我還要見他一麵,他答應過,就該兌現諾言。”
周培盛啞然失笑,答應過?這二人私下的談話,做得了什麼數?
隨便幾句客套話,再添加幾個理由,你還能怎麼著?難道還真要為此鬨翻臉不成,那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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