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吳耀青有些惶急的聲音響起:“大人,您沒事兒吧?”
馮紫英聽得外邊一陣嘈雜,知道應該是安全無虞了,這才翻身爬起來,把平兒和玉釧兒也拉了起來,沒好氣地隔著門道:“沒事兒,但是差點兒就有事兒了,耀青,這才走出來幾日啊?這可讓我真的有點兒心裡發虛了啊,下一次我還有這麼好的運氣麼?”
聽得馮紫英回話,外邊幾人都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若是馮紫英真的在這裡遇刺出事兒,那他們幾個恐怕不說要抵命,但是隻怕以後一輩子都彆想出頭了,連各自所屬的門派都要受牽聯吃掛落了。
穿好衣衫出來,馮紫英見到滿臉惶急和愧疚的一乾人,心裡雖然窩火,但是還是強壓住內心的不滿,沉聲問道:“怎麼回事兒?”
屋內燈籠火把照耀下很快就找到了那枚透過窗欞而入的弩矢,深深地插入了牆壁上。
馮紫英打量了一下角度應該是從圍牆外的一處房頂上發射的,就是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潛伏在那一處飛簷下了。
“大人,正在查找,那一處二層樓是雞鳴驛內薊鎮軍一個遊擊的親戚租住開設酒樓的,現在我們的人已經包圍過去了,但是……”吳耀青頓了一頓,“估計很難找到真正下手的人,……”
馮紫英有些惱火,看來這一路都不得安寧了,連這雞鳴驛都不穩當,那什麼地方才安全?
這一路可還要走不少山路夾道,真要有人埋伏突下殺手,能避得開麼?
“這雞鳴驛不是封閉了城門麼?駐軍亦是不少,出不了城,難道查找不到?”馮紫英冷冷地問道。
這是吳耀青第一次看到馮紫英生氣,的確也難怪,從離京開始,這才幾天就遇到了兩次這種不速之客的“造訪”,這誰都難以接受,而且還有這麼一大幫護衛,提前一個多月就開始做準備,怎麼說都難以接受。
“大人,我們的人都撒出去了,另外駐軍那邊也通知了,但雞鳴驛城內現在大概有駐軍、居民和來往商旅官員超過千人,而且關鍵是這裡邊住房很多都挖有隱秘的地洞地窖,如果要藏匿起來,短時間內很難發現,……”
雖然明知道這番話會引來更大的不滿,但吳耀青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撒謊,馮紫英不是可以欺瞞的人,還不如老老實實說實話。
馮紫英果然一皺眉,沉聲道:“那你覺得就這樣放棄了?”
“現在恐怕隻能儘儘人事,關鍵還是得按照我們原來的設想走。”吳耀青一咬牙。
馮紫英斜睨了對方一眼,這廝現在也是越來越膽大了,還真要自己當“誘餌”來勾對方上鉤?
吳耀青被馮紫英這一眼看得脊背汗出,但是卻還是硬挺著,如果不走這種法子,一路上幾千裡,前日防賊,難免要出紕漏,還不如主動露出破綻,等人家來上鉤,也好一勞永逸。
仰起頭思索了一陣,馮紫英才緩緩道:“耀青,你有把握?”
“大人,現在我感覺盯著咱們的人不少,不除掉一二撥,我擔心遲早要出事兒,哪怕隻除掉一家,我們壓力也能小一些,另外到大同之後,再想些辦法充實一些人手,這樣我心裡才能踏實一些。”
馮紫英也知道吳耀青對自己的安全可能比對他自己的安全更上心,自己真要有個三長兩短,那吳耀青這一輩子都彆想好過了,所以他現在也必須要信任對方。
深吸了一口氣,馮紫英不再多言,點點頭:“好,耀青,你們就按照你們的計劃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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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有些艱難地沿著山道蜿蜒前行,遠遠的就能看見河穀在前方分成了兩線。
從雞鳴驛出來已經四日了,這幾日裡吳耀青他們都是繃緊了弦,就是擔心再出什麼幺蛾子,但是還好,這一路雖然山路艱險,但是卻沒有出什麼茬子。
山間河穀兩側一派盛夏季節的蔥綠景象,尤其是沿著河穀淺灘,奔流的河水沿著地勢在卵石灘和岩石縫隙間激蕩出躍動的水花,越發洶湧。
伴隨著悅耳的轟鳴,幾道水流宛如玉帶從山間罅隙裡鑽了出來,隨風搖曳,垂入穀間,在布滿黝黑青苔的巨岩上炸裂開來,形成一道靚麗的水霧屏幕,讓整個河穀平添了幾分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