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言從茅津渡過河,在臨潼趕上了護送薛寶琴一行人進西安的段喜鵬。
他沒有在河東那邊多逗遛,隻給趙千山交待了一番就離開了。
守平陽不是陝西方麵的職責,隻是未雨綢繆,要在山西那邊留下一個立足點,以備萬一罷了。
蒲州就是最好的立足點,南下可走風陵渡,西去可走茅津渡,進可攻,退可守,而且蒲州城也城高牆厚,加之又有糧食儲存,可謂是天然的晉東南咽喉要地,這也是為什麼要在這裡設立一個守禦千戶所的原因。
即便是整個晉南都失陷了,隻要蒲州還在,就可以借助這個跳板和橋頭堡,從河南、陝西輕鬆進入山西。
扼住了蒲州這個咽喉,也可以防止晉南真的淪為亂軍中心反噬陝西這邊,馮紫英對西安府這邊的防務很是不放心。
「趙千山倒是掙了一份大功勞,有大人替他發聲和說項,他的遊擊位置看來是穩了,沒準兒直接入邊軍也有可能。」段喜鵬不無感慨和豔羨。
「潼關衛的重要性未必就比在邊塞上差了,尤其是晉南局麵並不樂觀和咱們陝西這邊亂局未定的情形下,趙千山若真的是去了邊軍,隻怕還撈不到更多的戰績呢,留在潼關這個要隘,西能平定陝西,北可進晉南,就看大人怎麼想了。」汪文言搖搖頭。
「難道大人還真的想要乾預晉南局麵?」段喜鵬遲疑地道:「這可不合規矩,很容易引來兵部的不滿和禦史們的彈劾啊,我聽說朝廷都對總督大人還兼著三邊總督有些猜忌呢,要免了三邊總督職務呢。」
「是不合規矩,但也要看形勢。」汪文言沒想到段喜鵬居然也能知曉這個,但轉念一想,馮段兩家的前途都彙聚在馮氏父子身上,自然都是對馮氏父子的一舉一動十分關注,馮段兩家在山西根基深厚,勢力盤根錯節,在朝中也有人脈,肯定對這些十分敏感,關心也很正常。
「汪先生此言何意?」段喜鵬連忙問道。
「馮總督掌握西北軍十萬大軍在中原駐留,還兼著三邊總督,加之巡撫大人加掛兵部侍郎,也有節製三邊四鎮之權,所以這肯定是朝廷不能容忍的,免去老大人三邊總督之職也屬情理之中。」
汪文言耐心解釋。
「至於說巡撫大人巡撫陝西,卻要乾預山西的局勢,看起來有些逾矩,但和山西局麵失控相比,那就不值一提了,你可知猗氏是喬右都禦史的老家,而蒲州又是韓氏一族的家鄉,韓煥韓燎兄弟與喬右都禦史以及沁水孫居相、孫鼎相兄弟同為北地士人的中堅力量,晉南如果徹底淪陷,肯定是北地士人無法接受的,巡撫大人不得不三思,多做一些布置,否則何必冒那麼大風險讓趙千山率領潼關衛軍北出?就憑這一點,巡撫大人此舉就能得到整個朝中北地士人的支持。」
韓牖之兄韓煥現在是河南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孫居相之弟孫鼎相現在是南京都察院右都禦史,雖然因為南京反叛似乎失去了職權,但孫鼎相一直堅持在南京不走,為朝廷張目,但是隨著江南局勢逆轉,孫鼎相必定能得以重用。
「但潼關衛軍駐守蒲州於理不合,非長久之計,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就算是山西鎮邊軍南下,我覺得未必就能真正徹底擊破並殲滅平陽府亂軍,除非繼續增派援軍,現有派出的邊軍遠遠不夠,而且亂軍借助旱情帶來的治安不靖,輕而易舉就能吸納到大量災民和流民。」段喜鵬提出自己的看法,「現在的山西鎮和原來的山西鎮不一樣了,準確的說就是原來衛軍演變過來,並未經過多少實戰磨煉。」
「於理不合是指大人的巡撫權責,但若是大人站在兵部右侍郎位置上通盤考慮,那調動陝西衛軍乾預山西局麵,也可以說是臨機權變,關鍵在於如果大人能夠迅速控製住整個陝西局麵,潼關衛軍出兵河東沒有影
響到陝西這邊局麵,那就沒什麼,但若是陝西局麵都未能控製住,大人還要去乾預山西,那就會被視為本職工作都未做好,好高騖遠,就容易遭到攻訐了。」
汪文言笑了笑,「好了,咱們也不討論這個問題了,隻要到了西安,把情況詳細彙報,大人自有主意,而且這個時候大人也應該對整個情況有一個大略了解了。」
段喜鵬也笑了起來,「咱們也是有些替河東操心了,大人肯定比咱們考慮更長遠更周全。」
「不過,喜鵬,我看你似乎對打仗也是心懷眷念,有沒有想法改變一下身份,專司作戰呢?」汪文言也感覺到段喜鵬的心思變化。
段喜鵬頓了一頓,撓了撓頭,「汪先生,我是沒有軍職身份的私人,大人親兵不列入邊、衛編製,便是我願意去打仗,恐怕也不易吧,更何況大人身邊也需要人,……」
「一下子要想進邊軍肯定不容易,但大人是陝西巡撫,謝大人對大人之言也是奉若圭臬,要給你,甚至這些親兵一個衛軍身份不難,日後再想辦法轉邊軍也不是不可以,至於你說大人身邊缺人的問題,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到了西安,不比在延安,更多的是需要護衛日常安全,李桂保他們就足以承擔了,親兵的作用性反而會下降,所以我才有這個提議,我相信大人也樂於見到馮段兩家子弟在軍中有所作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