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離開時秦可卿不經意地提起承蒙這一年來他的照拂,這些淪落到繡坊的人想找一機會感謝一番他,而且也希望馮紫英能在走之前再給按察使司這邊打一個招呼,莫要人走茶涼,一走之後大家就失了主心骨,最終卻要淪落不堪。
馮紫英也沒在意。
從京中這一批發配流放來的人,水穆兩家的人他都認識,甚至要說都還有些淵源瓜葛。
穆檀和水中棠都曾經被列入母親當初想要聯姻的對象,隻不過後來因為各種原故沒能成。
而穆柳氏和水甄氏,一個是理國公柳家嫡女,一個是江南甄家嫡女,還是北靜郡王水溶的嫡妻。
隻不過這水溶為了自家悄然脫身,更是連府裡所有人都沒招呼,就匿形隱遁,出逃江南,比穆家這些人還不堪。
枉自生得一副好皮囊。
馮紫英和水溶也算是舊交,打過幾次交道,看這廝生得玉樹臨風,宛若翩翩濁世佳公子,卻沒想到膽小若斯,雖說當初龍禁尉已經盯住了四王八公,但是這半點聲息都沒有就悄然逃竄,丟下老婆妹妹不管不顧,怎麼都覺得有點兒讓人齒冷。
馮紫英不認為義忠親王就算是和朝廷達成某種意義上的妥協也就會對四王八公這些武勳也網開一麵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削弱武勳的勢力是朝廷,或者說是文官們的一致態度,就算是皇帝也無法違逆。
穆家和水家早已經被列為叛逆,或許日後真的有可能達成一致,像湯賓尹、繆昌期之流還有機會在朝中繼續為官,但是像牛繼宗和王子騰這些人是多半要被剝奪軍權逐漸邊緣化的,水溶這些人就更不值一提了,朝廷隻能是內閣幾七部都察院與皇權的一個博弈,而文官們是不會允許武人摻和進來的。
而就目前的形勢來看,南京方麵要想和朝廷達成妥協,也肯定要做很大的讓步,否則內閣諸公肯定會承受來自主戰派一方的很大壓力,要求他們一直打下去,哪怕打爛。
義忠親王方麵的讓步能從哪裡來,隻能是武人武勳這些方麵。
妙玉和岫煙走得很急,也是考慮到這一趟數千裡,先走陸路,然後走水路,現在胎相已經穩了,那麼就趁早回京。
除了妙玉和岫煙一路同行外,馮紫英讓平兒也跟著一道先回京了。
一路上總還得要一個穩妥的熟手來照顧,交給平兒馮紫英也要放心許多。
這一走,後宅裡頓時空蕩了許多,連帶著也清淨了許多。
整個後宅裡可能最是鬱悶的就數寶琴了,各方麵她都占儘了先機和優勢,但是奈何肚子卻是始終不爭氣,一直沒有動靜,現在眼見得都要回京了,這種失落和沮喪更是難以言喻。
寶琴始終沒有想明白,怎麼妙玉和岫煙就能同時懷孕,這未免也太巧了,難道相公在二女身上花的心思就真的比在自己身上多?或者丈夫已經潛意識地厭倦自己了?
這是她更沒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