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遼東軍這邊如何護盾背甲,犀利的箭矢射擊依然給這一方帶來的相當的殺傷,密集陣型下不可避免會付出相當代價。
當然代價並非沒有回報,伴隨著鷹嘴銃支架早已經樹立,重型火銃率先開火發聲。
一連串次第響起的轟鳴聲中,黑壓壓如梳子篦頭一般掠過的建州輕騎,尚未衝過遼東軍步軍正麵,還隻是靠近側翼,便遭遇了這一波襲擊。
陣陣銃響聲中,騎兵們猶如風雨中的枯葉,紛紛墜落。
不過這一輪打擊對建州輕騎來說依然是可以接受的,不斷地引弓射箭,對麵遼東軍的士卒陣型中依然不斷坍塌缺失,但是每倒下一個,立即就有替補士卒填補上,絲毫不影響陣型的完整性。
而當建州輕騎步兵陣型的正麵時,對建州輕騎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火銃兵早已經嚴陣以待,緩緩但是保持著節奏的前進戛然而止,士卒們迅速平舉火銃,銃口指向前方。
在淒厲的哨聲中,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的士卒們動作一致的瞄準,射擊,然後收槍後退,清理,裝彈,而自己身後的戰友則從側麵上前一步,繼續據槍,射擊,同樣的路數後撤,清理,裝彈,後邊的戰友再度跟進補位,據槍,射擊,周而複始。
不得不說建州輕騎表現得相當優秀。當意識到對麵陣型不斷爆發出火光、煙霧和巨響,進而密集的彈丸襲至,宛如冰雹橫掃瞬間就有數十騎中彈委頓倒地,這種巨大的傷害不可接受時,他們迅速開始調整陣型,展開,變得鬆散而無規則性。
不過這種調整依然無法阻擋連環輪射帶來的巨大打擊。
整個遼東軍和北線軍的陣型之間隻有一條微不可見的縫隙,整個橫排陣型足足有五百步,要一路奔行而過這五百步,足以讓這些建州騎兵經曆數輪彈丸風暴洗禮,簡直猶如閻羅殿鬼門關上走一遭。
額亦都的部屬不是沒有遭遇過遼東火銃兵,但實事求是的說,他們之前遭遇的基本上都是最早老式的三眼火銃兵,那種對戰,建州軍的大弓稍反曲弓基本上是壓倒性勝利,無論是嫻熟程度還是射擊效率乃至戰鬥士氣都牢牢壓製了遼東軍這邊。
即或是這一兩年他們也遭遇了換裝後的遼東火銃兵,但是他們麵臨也是小部小股的火銃兵,或者是近距離遭遇戰,又或者是偷襲戰,基本上沒有遇到過這樣大規模的列隊會戰,所以並沒有真實感受到這種火銃兵三段式射擊帶來的變革式殺傷。
但是這一次他們遭遇了完全不一樣的打擊。密集的陣型,巨大的體量,重型火銃和普通火銃的層級式布置,長期訓練帶來的嫻熟高效操作,加之陣線的漫長,這一切都足以將火銃三段式輪射威力發揮到極致。
而經過改良後的京畿軍工聯合體自產火銃已經大大提升了火鍋的質量良品率,無論是炸膛還是啞火概率的情形已經在火銃中大幅度下降,這使得密集陣型下的火銃打擊威力更是凸顯。
而首當其衝遭遇這種打擊的就是額亦都的建州輕騎。
雖然他們飛速掠過遼東軍和北線軍的步軍陣型,不斷引弓拋射,他們都是建州女真最優秀的獵手,也的確給遼東軍和北線軍帶來了不小的傷害,但是在麵對這種用熱兵器武裝起來的火鍋方陣,密集輪射帶來的傷害遠遠超出了建州輕騎所能承受的損失。
當近千建州輕騎如狂風一般掠過之後,抵達遼東北線步軍陣型末端時,超過七成的騎兵已經在這一輪鬼門關閻羅途中墜落馬下。
無論是他們自身被擊中墜馬,還是因為馬受驚和受傷倒地,總而言之這一波襲擊就給了額亦都帶來了五六百輕騎的損失,而遼東軍和北線軍隻付出了不到兩百人的傷亡。
坐在馬背上的額亦都依然保持著挺立的脊梁,但是微微顫抖的身體暴露了他內心的震驚和困惑。
什麼時候遼東軍和薊鎮軍有了這樣一支火銃軍?為何與原來的火銃軍完全兩樣?
這樣殺傷力的火銃軍徹底顛覆了一直推崇騎射,並對自家八旗披甲精銳戰鬥力信心百倍的額亦都都有些動搖了,他不知道自己手下這披甲步兵精銳在遭遇這樣的對戰時,會表現如何。
但他很快就又樹立了信心。
建州輕騎基本上都是輕甲,很多人甚至為了身形靈活便於操控馬匹和馬背上弄箭,還不穿甲,遭遇這種火銃射擊,損失巨大也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