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還能穩得住,大風大浪都過來的人了,現在就算是當場被人捉女乾在床,馮紫英覺得自己都能穩如泰山,一樣安之若素。
隻是李紈卻無法這樣沉穩,和晴雯打了一個招呼,便告辭匆匆離去了。
「這大奶奶臉色不太好,爺她這是怎麼了?」晴雯狐疑地上下打量,又聳了聳鼻子,似乎聞出點兒什麼不一樣的味兒來,怎麼爺身上好像一些珠大奶奶身上的香粉氣息?
「還能怎麼著?還不是覺得我替寶玉安排了進翰林院,覺得她家蘭哥兒就受了虧待了唄。」馮紫英暗自罵晴雯狗鼻子,一下子就聞出點兒不一樣的味道來了,趕緊岔開話題:「覺得寶玉成日裡廝混,還能進翰林院,而她家蘭哥兒苦讀,卻還一無所獲,覺得太不公平吧。」
不出所料,晴雯也被這個話題吸引過去了,實際上晴雯再怎麼異想天開,也沒想到過李紈就敢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和馮紫英在這後花園偷歡。
要知道這後花園可不比大觀園那麼大,哪裡都可以藏身,就這麼大一塊地兒,也沒有其他建築,真要有人走進去,那就是要撞個正著的。
而且實在是李紈給晴雯以前的印象太好了,在榮國府裡時,李紈守貞十年如故,而且什麼也不爭,隻守著蘭哥兒讀書,就算是府裡有些薄待他們娘兒倆,他們也一樣坦然承受。
晴雯哪裡會想到她心目中忠貞聖潔的珠大奶奶半刻之前卻還在秋千架上和自家主子恣意浪蕩,那情形若是晴雯看見,隻怕眼珠子都要掉下來。
「爺,要說大奶奶也說的沒錯,寶二爺優哉遊哉地成日廝混,爺卻要送他進翰林院風光,環哥兒和蘭哥兒他們成日苦讀,卻還看不到希望,這公平麼?"晴雯嘟起嘴,「要依奴婢地看法,寶二爺就任由他自生自滅,倒是環哥兒和蘭哥兒這等用心讀書的,爺才該好生幫襯一下。」
「晴雯,你這話寶玉聽了不知道該多傷心,你可原來是在怡紅院裡呆過的呢。」馮紫英輕笑打趣:「就不怕人家說你忘恩負義?」
「爺,我在怡紅院都是坐冷板凳的人,如何能與襲人、麝月、綺霰她們比?寶二爺對奴婢也談不上什麼恩義,否則奴婢也不至於被掃地出門。」
晴雯語氣素淡,她在寶玉屋裡時素來不受待見,雖說寶玉待她有些不同,但不過是因為自己生得俊俏罷了。
在麵臨襲人的猜忌,秋紋麝月的排擠,還有綺霰紫綃的爭寵,尤其是來自王夫人的打壓時,寶玉表現出來的懦弱和沒有擔待,都早就被她看在眼裡,對寶玉更是從無半分牽掛,所以從榮國府出來時她才會那般決絕。
馮紫英略感詫異,就算是晴雯早就來了自己府裡,可好歹也在寶玉那邊呆過,怎麼這麼冷淡?
「奴婢不過是實話實說老祖宗和太太她們太過寵溺寶二爺,才養成了寶二爺現在這種沒擔待,隻想輕鬆混日子的心態,賈家若是前兩代,這般情形勉強能過,但現在這種情形,寶二爺還這麼'灑脫',恐怕就非賈家之福了。相比之下,奴婢倒是覺得環三爺和蘭哥兒還算有些誌氣,沒有把命運寄托在賈家身上,雖說科舉耽擱了,但一旦下一科參加科舉,定能有所斬獲,到時候就算是拯救不了賈家,但起碼他們自家的前程是有了吧?」
晴雯這一番話讓馮紫英也刮目相看,這丫頭現在在沈宜修身邊幾年,見識見長氣度格局也不一樣了。原來這丫頭脾氣暴躁,還愛耍些小性子,說話尖酸刻薄,雖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現在看來已經變了許多了,居移氣,養移體,此言不差。
這麼一想,再看晴雯這一身打扮,佛頭青的提花掛絲襦裙,外罩丹紅比甲,滾邊繡鞋,梳的小盤髻,斜插一枚銜珠鳳頭釵,清新自然卻又不失嫵媚,配
上那靚麗精致的麵容,委實有了幾分嬌俏少婦的風韻。按照大周慣例這丫鬟一般都是梳雙丫髻、雙螺髻、雙垂螺髻,但若是主人收過房的大丫頭,或者是妾室便可用小盤髻,但不用發網,而主婦也就是嫡妻一般則用大盤髻,用發網或者流蘇絲帶係上。
當然若是在家中休息,主婦們亦可梳盤福龍髻,俗稱便眠髻,這樣可以方便午睡,不至於弄亂發髻。晴雯原來也一直梳雙丫髻,後來改成了雙螺髻,一直到都被馮紫英收房許久之後,才在馮紫英的示意下羞羞答答地改成了這種小盤髻,而這也意味著她不再是少女,而是成了婦人,而這枚銜珠鳳頭釵也是馮紫英專門替晴雯訂製的,那一日專門替晴雯插上的,晴雯也是視若拱璧。
不得不說晴雯很善於打扮,也難怪《紅樓夢》書中王夫人見不得晴雯,本身就長得被彆人俊俏,還愛打扮,這不是存心勾引寶玉還是乾啥?當然要嚴厲懲處。
不過馮紫英卻很喜歡晴雯這種做派,年輕女孩子愛美愛打扮怎麼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打扮漂亮養眼,還不是給自己看?
馮紫英甚至還鼓勵晴雯也好好替沈宜修也打扮打扮,倒不是說沈宜修不喜打扮,但是沈宜修性子清淡,平時妝容就喜歡素淡,和寶釵、黛玉比起來就顯得有些平淡了,所以在晴雯的打理下,沈宜修的妝容衣著有了明顯變化,也變得更為綺麗雍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