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顧秉謙道了彆,目送顧秉謙離去,韓爌卻又過來了。
韓爌和馮紫英沒說彆的,劈頭就問:「紫英,白蓮教勢力在北直和山東泛濫蔓延勢頭驚人,朝廷須得要儘快著手應對了,不能在這麼拖下去了,兵部可有應對之策?」
馮紫英反問:「虞臣公,這該是兵部問你們刑部才對啊。若是因為刑部和地方官府對白蓮教查禁而引發叛亂,那兵部自有對策,可現在刑部尚未拿出舉措,就問兵部對策,這豈非倒轉來了?」
韓爌瞪了馮紫英一眼,才想起這家夥現在和自己一樣身份了,也是有資格參加朝會的重臣,隻是各自代表的部門不同了。
「刑部自然在考慮,但是牽扯麵太寬了,我有些擔心會引發你所說的大規模叛亂,現在山西局麵尚未完全平息下來,南京這邊也還沒有談完,一旦引發動蕩,戶部又要跳腳了。"韓爌沉吟著道:「需要一個合適的時間來解決問題,另外刑部的調查也還缺一點火候。」
「北直和山東是重點,順天府、保定府、真定府又是重中之重,虞臣公,刑部若是要有動作之前,須得要儘快告知兵部這邊,我們也好應對。「馮紫英思考了一下,「您說的最好拖到和南京談完之後再來,這樣江南賦稅和漕運也能順利進京,我們也更有底氣。」
「哼,那豈不是讓南京那邊更得意?「韓爌冷笑。「那就無所謂了,不爭一時的閒氣嘛。」馮紫英滿臉無所謂,既然朝廷都打定主意要迎義忠親王就位了,還在乎這個?
韓爌也沒想到這家夥居然如此油滑,簡直像在朝中浸Yin了數十年的角色一樣,換一個他這個年齡的青年士子,豈能如此淡看這些情形?
「你倒是看得開啊,咱們若是缺了江南賦稅是不是就真的沒法堅持下去了?」韓爌問道。
「那倒也不至於,誰讓我的觀點內閣諸公都不接受呢?現在北地的工商稅規模漸漸起來了,所以向海通銀莊借貸也好,發國債也好,其實都不是問題,支持西北軍打過江去也做得到,無外乎就是再添幾百萬兩欠賬罷了,可諸公坐不住啊,覺得好像連覺都睡不安穩了,我就說,擔心什麼?人家債主都沒擔心,都相信朝廷能還得起,我們擔心什麼?」
馮紫英不以為然地撇撇嘴:「說句不客氣的話,肉爛了在鍋裡邊,借來的銀子用到哪裡去了?還不是用到購糧添置火器,發放軍餉,製作衣衫甲胃,購置驢馬大車,這些銀子還不都是在咱們大周境內流通,與其讓這些銀子被那些商賈或者田主埋在地窖裡發黴,何如拿出來流通,這樣也能讓百姓從中得益,可諸公就是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奈何?」
「紫英,你說得輕巧,這借債這麼多,怎麼還?而且還有利息,不斷增長,朝廷日後豈不是要被這利益給壓得喘不過氣來?「韓爌駁斥道。
「虞臣公,你可知道永隆十一年比永隆十年的永平府和順天府的工商稅收增長了多少?」馮紫英笑著反問。
韓爌搖頭表示不清楚。
「永平府永隆十一年比永隆十年增長了兩倍,而永隆十年又比永隆九年增長了三點二倍,永隆九年比永隆八年增長了七倍,當然這是在本身工商稅基數比較低的情況下,但也足以說明許多問題,就是因為永平府有了榆關開港,有了盧龍、灤州和遷安三地的鐵礦開采以及水泥燒製,同樣,這一幕也在順天府重演,所以順天府的工商稅收也在暴漲,....」
馮紫英淡淡地道:「有需求,就會有生產,而有生產和流通,就意味著會產生稅收,單單是鐵礦開采,鐵料煉製,鐵器製作,這些不但能讓很多人掙取工錢,而且還能運出去賣出去上繳稅收,單單是冶鐵和水泥製作以及石炭開采,這三塊就能衍生出無數需求,所以其工商
稅還會不斷增長,.....」
韓爌微微動容,但還是搖搖頭:「紫英,你說得這一切或許短期內會暴漲,但是畢竟需求也是有一個度的,到時候就會迅速降低下來,.....」
「虞臣公所說沒錯,但是還會有更多的其他需求被開發出來,像虞臣公可能知道徐大人在天津衛周邊試種的土豆和紅薯以及玉米,已經取得了極大成功,在陝西,其幾乎起到了一己之力拯救災民的作用,今年陝西流民情況大幅度好轉,既有天氣好轉的緣故,但是土豆、紅薯和玉米的種植推廣也起到了很大作用,這一點虞臣公可以通過通政司那邊了解一下陝西報上來的情況,就算是有些虛誇,但是也不會差太多。」馮紫英早就看過了通政司那邊的奏報,來自陝西布政使司那邊的奏報很詳細地彙報了西安、榆林、慶陽、平陽、鳳翔等地這幾類作物收成情況,和練國事、耿如杞、鄭崇儉他們上報回來的情況差不多,效果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