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姑母和你說這事兒是什麼意思?」馮紫英不解地問道:「現在賈家就這樣子,就算是大赦免了賈家罪,可政世叔的性子,沒了官職,隻怕更是難得出門,難道還能指望他?赦世伯能不敗家就行了,賈璉對賈家寵溺寶玉一肚子怨氣,不可能還回來管賈家,其他還能指望誰?」
「姑母沒明說,但妾身聽姑母的意思是想要搬出來單過吧。」岫煙遲疑了一下,才說出自己的看法。「啊?單過?她怎麼這麼想?」馮紫英驚了一跳,「老太君會同意麼?」
「姑母的性子相公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和姑父有些相似,都對財貨很看重。」岫煙幽幽地道:「她覺著長房在賈家那邊一直受排擠歧視,便是璉二哥算是嫡長子,都沒落個好,她自己也不受老祖宗待見,現在賈家這樣了,還大肆鋪排,還要從她身上來榨取銀子,肯定不願意,······"
說起來,起碼現在邢氏和馮家的關係似乎更密切,畢竟賈璉是邢氏的兒子,迎春是邢氏的女兒,岫煙是邢氏的侄女,邢氏也正是有了這三層關係,才這麼有底氣從賈家出來。
在邢氏看來,賈家是是徹底沒啥希望了,自己本來就沒有生養,賈璉、迎春和岫煙,真正靠得住的恐怕還是迎春和岫煙,日後養老送終還得指望這兩人,這已經和賈家沒啥關係了。
邢氏也不看好賈寶玉,哪怕進了翰林院一樣沒出息。
賈環倒是可能有出息但賈環對賈家一樣仇視,其生母趙姨娘和賈母、王氏視如寇仇,賈環有出息了,和賈家有多大關係?
便是李紈和賈蘭這母子倆與賈母、王氏關係的冷淡一樣清晰可見,可以說除了寶玉,賈母王氏這婆媳,就沒把府裡其他人真正重視過。
正因為如此,邢氏才覺得還不如分家單過,賈家要寵寶玉就讓他們寵去,自己搬出來,有賈璉、迎春和岫煙照拂,隻怕比在賈家過得更滋潤,無論賈赦能不能回來,什麼時候回來,都影響不大。
「那你姑母就真要和老太君撕破臉了。」馮紫英愛惜地摟緊岫煙的身子,「這種事情你也莫要去插言,勸她未必要聽,她是你姑母,是二妹妹嫡母,這層關係在,無論她怎麼樣,你們該去走動孝敬就去,不必考慮她和老太君那邊關係,若是沒銀子,不好和黛玉說,就和我說,還有你父母那邊,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節儉的,但也莫要太虧待自己,好歹你也是衛郎的母親,·····.」
「相公,妾身······」岫煙忍不住哽咽起來。
其實這一次除了姑母來訴苦外,父母來才更讓岫煙煩心。
父親依然好賭好酒好吹牛大言,這似乎是刻在自己父親骨子裡的本性了,永遠都改不了,除了不在外邊找女人外,這幾點都讓人無語。
隻是在母親的百般約束下好賭稍有收斂,可是隻要母親稍微一疏忽,那鐵定就要出去借錢賭博,到最後就是母親哭到自己麵前來,還得要自己掏腰包來替父親還債。
至於爛酒那更是常事,好在酒錢不算太多,在外間也總還有些人願意替父親付酒錢,岫煙其實也知道,多半是倪二那些朋友。
隻是自己在府裡好歹也是要臉麵的人,從來不肯在錢銀上折了臉麵。
要說府裡給的月錢比起榮國府裡的妾室要高許多了,自己原來拿五兩銀子月錢,已經和當年王熙鳳在榮國府標準一樣了,可要知道王熙鳳那是嫡妻正室,而且自己生了衛郎之後就漲到每月十兩,再加上婆婆單獨給的十兩生育津貼,每月二十兩,一年下來就是二百四十兩,這放眼望去,京師城裡有幾個豪門大戶妾室能拿到這麼高的月錢?
另外年終,婆婆和作為大婦的黛玉還各給了一百兩銀子的紅包,相公也還私下給了自己五百兩銀子的私房錢。
連岫
煙自己都拿得膽戰心驚,深怕被黛玉或者其他姐妹知曉了,傷了家裡的一團和氣。
不過麵對自己父親的經常欠債,岫煙也是不勝其煩,她粗略算了一下,自己從陝西回來之後,就已經為父親支付了各種欠債接近六百兩,這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目了,即便是對自己來說,也是一個相當大的負擔了。
看起來自己每年收入不低,但是在府裡各種人情世故的花銷,衣衫脂粉,偶爾還要單獨買一些自己喜歡的零食,逢年過節以及過生給下人們的賞賜,那都是一樣不能少,哪怕再不講究,可人家房裡都要給,你不給就有些不合適,顯得特立獨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