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唐老三主要是負責對鬆江府這邊的官員聯絡?「馮紫英大略明白了這裡邊的情況。
這一波突審主要集中在鬆江本土官員身上,而既然是從唐老三身上打開的缺口,那也就意味著他負責這一路就全軍覆沒了。
「差不多就是這個情況,根據反饋回來的情況印證也基本上符合我們的猜測,前後共涉及四仟知府,無一例外,都被唐家拿下,多的收受過唐家九次賄賂,少的也是每年過年的循例拜年,但起碼也都是上千兩,遠遠超出了正常的人情往來,……」
趙文昭也是老手,對於這些官員和商人之間的交易了如指掌,特彆是他們可能訂立攻守同盟,都推到了逢年過節的正常人情往來上,以此避免被查出來。
馮紫英揉了揉太陽穴,既感到震驚,內心也還是有些竊喜。
按照唐老三所交代的情況來看,四任知府幾乎全是升遷了的,大理寺右少卿、廣東提刑按察使,湖廣承宣布政使司右參政,元熙三十三年那一位鬆江知府胡寶華已經是通政司通政使了,正經八百三品重臣了,和自己平級。即便是幾任華亭知縣也不簡單。
華亭縣是典型的上等縣,衝、繁、疲、難四樣要素幾乎占全。
地處長江口要衝,人口眾多,賦稅沉重,加之經常有倭寇海盜出沒,可謂最典型的要害所在。
所以這裡的知縣隻要乾上一任三年,幾乎都能獲得升遷,最不濟的也就是乾兩任,必定升遷。
而且不少都是連升兩級,直接從正七品晉升正六品,升從六品反而是特例。
馮紫英看了看,這二十年見華亭知縣一共經曆了六仟,除了兩仟現在已經致什外,一個已經做到了兩浙都轉運鹽使司的同知,從四品,一個做到了寧波市舶提舉司提舉,從五品,還有一個就是趙九淵升任了彰德府同知,另外一個在任上病死。
「文昭,你這可是收獲巨大,但是也給我出了一個大難題啊。」馮紫英意味深長地道:「這個口供清單一出來,整個江南都得要震動,嗯,不僅僅是江南,整個大周啊,這些官員基本上都升遷了,朝中地方都有,並不局限於江南,而且不少都是表現優秀,現在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大樁事兒,而且基本上都是多年前的事兒了,你說讓我怎麼處理才好呢?「
趙文昭笑了起來,「這就不管下官的事兒了,下官隻管按照大人吩咐審訊,至於審訊結果如何,那是大人的事兒大人要覺得時過境遷,無須追究,那也可以,大人要覺得這唐家之所以坐大成禍就是這些人的縱容支持,必須追究到底那也理由充分,全憑大人心情。」
「全憑我心情?」馮紫英笑了起來,「我的心情就這麼重要?可以決定這麼多上至三品重臣,下到九品不入流的官員一輩子的命運?我這權力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哩嘿,大人若是直的覺得不好外理,等到顧閣老來了之後,往他那裡一交,不就了事大吉?」趙文昭出了個主意。
馮紫英搖頭。
這不是好主意。
表麵上看起來這是把麻煩禍水都交到顧秉謙那裡去了,也少了許多麻煩和得罪人的風險,但實際上一來失去了主導這件事情的主動權,可以說來這一趟最重要的意圖就丟了。
來江南做什麼?就是來替朝廷理順江南的。
理順二字,理解起來一是財賦漕糧,二是官場士林。前者遊刃有餘,就憑甄家和唐家以及在陳錢山西島所獲,足以讓戶部滿意了,還不說尚有周、胡、陶三家和丁家已經更多的涉及私鹽的諸家。
但第二條,卻可深可淺可寬可窄。
這個「可」字也是需要建立在足夠的主動權和取得的戰
果前提下的,不是你想要「深」要「寬」就可以。
但現在根據在唐家和甄家這邊獲得的情報線索,已經足以撐得起一場「深而寬」的風暴了,就看操刀者的心意了。
在已經具備了理順江南官場士林,甚至還可以趁機清洗梳理一下江南商場的條件下,自己卻畏於風險和得罪人就縮了,那肯定不是馮紫英的風格,他還指望著在這一波風暴中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呢。
錢財他不在乎,但是政治利益卻可以好生上下其手運
作一番的。
也就是自己的根基羽翼實在太單薄了,就算是現在從唐老三嘴裡吐出來這些情況,自己都吃不下。
通政司通政使,正三品,自己都才是一個正三品,自己這一黨人中最耀眼或者說升遷最快的練國事也才一個正四品知府,而且才走馬上任一年,你說又要升正三品,簡直就是癡心妄想了。
還有廣東提刑按察使,也是正三品,雖說不是京官,但是獨掌一省司法大權,那也不是練國事現在能企及的,如果說練國事能在西安知府任上乾過三五年,拿出一些成績來,自己替他好生運作一下,倒是有可能。
大理寺右少卿,正四品,京官,練國事平調回去倒是可以,但有意義麼?可除了他,其他人還有誰能有資格去摸一摸這個位置?
彰德府同知這個位置倒是一個挺合適的機會,既在北